打印

[都市生活] 宝鉴 【作者:打眼】(12月27日更新至“第九百五十七章 出境(下)”)

0
  第二百一十六章 贼王(下)

  “什么?指缝中的刀片也被人取走了?”

  听到于鸿鹄的话后,苗六指再也坐不住了,身体霍然站起,看向那几人,问道:“刀片被取走的时候,你们几个可有察觉?”

  “师爷,一点察觉都没有,还是后来想割包的时候才发现的。(.c om)”

  三儿等人的脸上满是羞愧,他们几个玩刀片也玩了十多年了,这刀片夹在手指中,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刀片被人悄无声息的取走,等于是卸掉了一条胳膊而全无知觉。

  “这不怪你们,也没必要惭愧,你们和那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苗六指轻轻拍了拍三儿的肩膀,缓缓的坐下了身体,说道:“我想要从你身上取东西,都必须接触到你的肢体。

  而那人,根本就不碰你的身体,直接就将东西拿出来了,他取你们刀片的手法,叫做偷天换日,早年我也能做出来,但是现在……”

  苗六指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说道:“现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几乎都快生锈了,要是敢上街去干活,说不定就会被人打死掉。”

  说着话,苗六指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扔到了面前的石桌上,看得三儿一愣,连忙往衣兜里掏去,却发现里面的香烟已经不见了。

  刚才苗六指的那一拍,顺势就将三儿口袋里的香烟取了出来,场内五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苗六指,却是谁也没发现他的这番举动。

  “师父,您是说。那……那人的手段比您还要厉害?”

  于鸿鹄被苗六指的这番话给吓住了,从拜在苗六指门下,于鸿鹄也接触过一些盗门的前辈,按照那些人的话说。苗六指是盗门中神偷门这一分支百年难遇的天才。

  认识苗六指也三十多年了,但是于鸿鹄从未见过师父流露出现在这种神态。

  要知道,往日即使国内贼王使出再厉害的手段,传到苗六指耳朵里后。他都是晒然一笑,从来没当回事过。

  不过于鸿鹄也没想到,今儿发生的这件事,居然让苗六指如此失态,话说像是刚才掏香烟那种表演性质的出手,于鸿鹄也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见过了。

  “我年轻的时候,或许能和这人一争长短,但是现在,我不是他的对手!”

  说出这番话。苗六指脸色如常。都已经是年逾八十的人了。又在监狱里蹲了近半个世纪,世间的荣辱兴衰,早已被这老人看透彻了。

  “师父。那……那您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于鸿鹄心里凉了半截。连师父都自认不是对手,自己这徒有虚名的贼王,在对方面前更算不得什么了。

  现在于鸿鹄最怕的,是对方拿他来立威,这也是盗门中抢占地盘经常做的事情。

  当年豫陕两省的火车贼王为了争夺一辆车次所有权的时候,进行了一番争斗,但却不是技术上的较量,而是你死我活的拼斗。

  最后豫省贼王技高一筹,用刀片割开了陕省贼王的脖子,并且化妆成为一个女人安然脱身离去。

  用敌人的鲜血立威之后,陕豫两省在火车上混饭吃的小偷们,无不以豫省贼王马首是瞻,那人足足占据了陕豫两省火车线路长达十年之久。

  当然,豫省贼王最后也是落得了个吃枪子的下场,不过他也整整风光了十年,让无数老刑侦为止头疼,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

  于鸿鹄说白了,并不太适合在江湖上混,因为他的心不够狠,胆子也不够大。

  之所以挂个贼王的称号,无非就是技术还行,更多的则是沾了苗六指的光,否则早被各地贼王赶出京城了。

  所以于鸿鹄害怕今儿出手的这位高人是来抢地盘的,他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如果再白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那于鸿鹄还不如躲在苗六指这院子里自己抹了脖子算了。

  苗六指沉思了一会,开口问道:“你们今儿在市场里,有没有和人争执过,得罪过什么人呢?”

  “师爷,没有,绝对没有。”三儿等人连连摇头。

  “师父,您教导过我的,咱们玩的是技术,不要惹人注目……”于鸿鹄也开口说道:“我可一直都听您的,哪会去和人置气啊。”

  于鸿鹄说的这番话,其实是苗六指这辈子总结出来的最惨痛的经验和教训。

  当年沪上沦陷,几乎所有的富豪们都齐聚陪都,苗六指那会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每天到街上去晃悠一圈,就够他吃喝嫖赌好几天的了。

  不过苗六指那会年轻气盛,有一天在一家妓院里,和一个年轻人争执了起来,被那人扇了一记耳光,对方人多势众,苗六指当时只能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吃了那么大的亏,苗六指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接连跟踪了那个年轻人好几天之后,苗六指将他的一个公文包给偷走了。

  打开那个黑色的公文包后,苗六指顿时就傻眼了,因为里面装的是一份绝密的军事文件,而上面还有蒋某人的签名。

  自知闯下了大祸,惊慌失措的苗六指直接就将公文包连着文件,丢入到了江中,正准备逃离陪都的时候,却发现整个陪都都被军统控制了起来。

  作为沪上有名的贼王,苗六指的目标实在是太显眼,躲了几天之后还是被抓了起来。

  好在苗六指为人谨慎,即使出去吃喝嫖赌,往往也会给自己化个简单的妆,那位丢失文件的军官,并没有认出他来。

  但是当时陪都的治安环境很乱,导致那些逃到这里的人都有些惶恐不安,戴局长一声令下,所有的小偷都被判了十年至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当时那些陪同苗六指一起落网的小偷,可是将偷文件那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怜苗六指不敢声张之余,还要陪着一起骂自个儿,其后更是一关就是半个多世纪。

  追根溯源,还是苗六指年轻气盛,如果当时他忍下去了,不再针对那个年轻军官,或许他这几十年的牢狱之灾都可以免去了。

  所以在教导于鸿鹄的时候,苗六指说的最多的,就是偷盗的目地只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和人生气而故意针对,那样终究会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

  “师父,您说,这会不会是另外一伙过江龙,想在京城开山立柜啊?”

  犹豫了一下,于鸿鹄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担忧,“我看那人是想拿我立威,然后告诫京城的同行,收拾我们一顿,不过是先来踩盘子的……”

  于鸿鹄这几句话里,带了一些黑话,开山立柜指的是抢占地盘,以此为根据地的意思,至于踩盘子,则是事先侦查探探路。

  “放屁,就你们几个,还需要别人来踩盘子?”

  苗六指闻言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他一直认为于鸿鹄天资不行,但头脑还算灵活,但没成想遇到这么点事儿就乱了方寸。

  “以这人的手段,根本就没必要开山立柜,走到哪里都吃喝不愁的,而且有这种手艺,肯定是老辈人,如果是想在京城端碗水喝,一定会先递门坎的……”

  临到老了,苗六指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徒弟,还指望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呢,所以还是把事情给于鸿鹄分析了一遍。

  “师父,那他今儿出手是什么意思?”

  于鸿鹄虽然信服师父的话,但还是想不通那人为何会如此做,都是江湖同行,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等于是平白结怨吗?

  “我估摸着是你们先惹到那人了。”

  苗六指皱起了眉头,一边想一边说道:“很有可能你们的手伸到别人兜里去了,这才惹那人动怒,将你们剥的一干二净,应该只是个教训。”

  苗六指果然是人老成精,虽然他并不在现场,但却是将事情剖析了个不离十。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要不是于鸿鹄偷到了冯永康等人身上,秦风又不是警察,闲得蛋疼才会管这些破事呢。

  “这事儿还是不对啊……”苗六指忽然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人应该还会留下联系方式,让你上门赔罪的。”

  有这种本事的人,肯定是江湖同道,而且还是深明规矩的老辈人,按理说在小施惩戒之后,一定会将事情说明,化解掉这场恩怨的。

  “师父,可能对方是路过的?”于鸿鹄说道:“潘家园每天南来北往的那么多人,说不定就是进京来旅游的呢……”

  听了师父的分析之后,于鸿鹄知道对方估计不会再寻自个儿麻烦了,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抓向石桌上的香烟,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神经。

  “咦?三儿,你这记的是手机号码?”

  拿起三儿的那包烟,于鸿鹄发现在烟盒上面,写了个手机号码,不由心中大奇,在他们这个小团伙里,包括于鸿鹄自己在内都是用的传呼机,他们似乎没有使用手机的朋友。

  “我没记过手机号啊。”三儿接过烟盒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干爷,这号码不是我写的……”

  “那这盒香烟,是你自个儿买的吗?”于鸿鹄尚未说话,苗六指忽然将烟盒抢了过去,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TOP

0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话

  “师爷,是我买的,今儿早上才买的。”

  三儿被苗六指问的一愣,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顺口说道:“也奇了怪了,这盒烟没离我口袋啊,难道是卖烟的老板记得号码?”

  “就这脑子,还能当神偷?鸿鹄这眼神是真的不行啊。”

  看着三儿,苗六指的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也算是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知道三儿的脑筋有点迟钝,平时失手被打次数最多的,也就是他了。

  “师父,您的意思是,这号码是警告我们的那人留下来的?”

  于鸿鹄在苗六指将烟盒抢过去的时候,就想通了这处关键,还算是个明白人。

  “对,就是他。”

  苗六指伸手拿起了石桌旁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说道:“鸿鹄,你去瑞宾楼买点褡裢火烧,到金生隆炒个爆肚,再到和成楼切两斤酱猪头肉,恒瑞老号的酱牛肉也来一斤,另外全聚德的鸭子也来一只吧……”

  一口气报出了五六个菜名,这些都是京城地道的本地名吃,除了全聚德的鸭子名声在外,其它几种,却只有在京城生活很多年的老人才知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离天黑还早,正好请客人上门。”

  见到于鸿鹄站着不动,苗六指用拐杖敲了一下他的腿,说道:“对了,再买几斤二锅头,还有绍-兴的黄酒来一坛,不知道客人的口味,要先备下才行。”

  别看苗六指已经是年过八十的老人了,这一番吩咐下来井井有条,连酒带菜全都齐活了。

  不过废了那么多的口舌,苗六指却发现于鸿鹄还是站着那里不动,这次却是怒了,拐杖的力道也比刚才重了三分,说道:“怎么还不动啊?”

  “师……师父,我……我身上没钱了啊。”

  挨了重重的一拐杖,于鸿鹄委屈的几乎都要哭了,原本身上的几万块钱被人掏了个一干二净,他现在的衣兜比脸还干净,哪里有钱去买师父交代的酒菜呢。

  “你……你就这点出息?你是干什么的啊?”

  饶是苗六指涵养深厚,此时也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满京城都是人,你连这点钱都为难?那么多年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当年苗六指学艺的时候,只要是师父交代下来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老师再操心,苗六指都会给办得妥妥当当,像这种不给钱买菜打酒的事儿,他不知道干过多少。

  可是于鸿鹄这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连这种悟性都没有,苗六指骂了一通之后,心头只感到一阵意兴萧索,他这神偷一脉,看样子真是后继无人了。

  “是,师父,我明白了。”

  别看于鸿鹄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在苗六指面前,向来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口的,听师父这么一说,顿时慌慌张张的就要往外跑。

  “跑什么?回来!”

  苗六指轻喝了一句,从身上拿出了一叠百元钞票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钱你拿着,慌慌张张的不适合干活,你年龄也不小了,别在被人给打一顿。”

  像苗六指这样的经年老贼,岂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甭看苗六指坐了一辈子的牢,但是他的家底,始终都没显露过,只是在刚出狱的时候,曾经去过一趟当年的陪都,至于取出了什么东西,就没人知道了。

  再加上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他早年各地弟子的孝敬,苗六指手上有多少钱,甚至连于鸿鹄都猜不出来。

  于鸿鹄只知道自己这位师父,每天的吃喝都要花费好几百,按照苗六指的话说,吃了一辈子的牢饭,还不得好好善待下自己的肚子。

  苗六指吩咐要买的那些菜,并不是在一个地方的,于鸿鹄师徒六人拿了钱,连酒带菜刚好一人去一家。

  看到于鸿鹄等人出了院子后,苗六指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缓缓的往外面走去。

  “苗大爷,出来遛弯呢?”

  “哎呦,苗大爷,家里小子又来看您啦?”

  苗六指的人缘很不错,走在巷子里,不时的和周围街坊四邻打着招呼,颤颤巍巍的来到巷子口的小卖部,苗六指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公用电话。

  那烟盒不用拿,号码早已牢牢记在了苗六指的脑子里,伸手拨通了电话后,苗六指静静等待着那边人的接听。

  “喂,哪位?”

  嘟嘟几声响之后,话筒里传来了个年轻人声音,苗六指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想了想,电话号码没错啊。

  “哎,我说,消遣爷怎么着?再不说话挂了啊!”

  谢轩这会开着那破面包车,拉着秦风往学校赶呢,刚才在路上车胎爆掉了,换胎换的他一身臭汗,心情正坏着呢。

  “老荣?”

  苗六指试探着说出了两个字,如果对方是同行的话,应该能听得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如果不是的话,那电话就算是打错了。

  “你打错了,爷姓谢,不姓荣!”

  谢轩没好气的挂断了手机,加速超过了前面的那辆车,嘟囔道:“什么老荣,还老谢呢,哥们有那么老吗?”

  “叫你什么?老荣?”秦风闻言一愣,自语道:“我还以为那边都是些不上道的家伙呢,敢情也有明白人啊。”

  谢轩莫名其妙的看着秦风,开口问道:“风哥,您说什么呀?什么明白人?”

  秦风想了下,说道:“轩子,车子靠路边停,可能一会还有电话过来,我来接就行!”

  谢轩不知道老荣的意思,秦风却是门儿清啊,在解放前的那套江湖黑话中,老荣就是小偷的意思,对方说出这两个字,显然是在试探。

  “哦,我知道了。”谢轩答应了声,打了转向将面包车拐入到了路边上,拿出手机递给了秦风。

  这手机刚掏出来,铃声就响了起来,却是苗六指怀疑自个儿年老记忆力衰退,又拨打了一遍电话。

  按下接听键后,秦风也不待对方说话,直接开口道:“合字上的朋友?攒儿亮吗?报个万儿吧!”

  秦风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问对方,是不是江湖道上的人?如果要是懂事理的话,就报上自己的姓名和来头。

  之前在潘家园闹出的那档子事,看似是秦风将对方偷了个干干净净,其实却是秦风占着道理的,是以说话比较硬气。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仍然是很年轻,但那口黑话说得倒是很娴熟,苗六指微微一愣后,接口道:“合吾,小辈半开眼,抹了盘子,办了肘山,请您来抿山,给您叩瓢儿……”

  合吾的意思是江湖同道,半开眼的意思是对事情一知半解,也有不明白事理的意思,抹盘在黑话中,可以用丢人来解释。

  至于肘山是买酒,抿山则是喝酒,叩瓢儿这句话就有些重,是磕头赔罪的意思。

  这句话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我的晚辈不明白事理,得罪了您,丢了脸,我让人去买了酒,请您过来喝酒,当年给您磕头赔罪。

  以苗六指的身份,说出这等话来,算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他相信对方要是听得懂他的话,应该是会来的。

  “您是太岁海了的,攒儿亮,说个倒、阳、切、密,我一准儿到!”

  果然,电话中传来了对方的回复,意思就是您是老前辈,明白事理,只要说个东南西北,我马上就能过去,倒、阳、切、密四个字,在黑话中就代表着东南西北的方位。

  “好,我在……”

  听到秦风的这番回复,苗六指再无疑虑了,对方虽然口音年轻,但这些黑话,不是在解放前的江湖上厮混过来的人,绝对是说不出来的。

  苗六指在入狱之初的时候,监狱里还有些老朋友能对上这些黑话。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朋友一个个都过世了,他差不多有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再和人说过这些话了,刚才和秦风对话时,都有些生疏了。

  这也让苗六指对秦风不敢小觑,对方能如此流利的说出这些,显然平时用的很多,说明对方还在江湖道上混,而且交往的,还都是老辈人。

  只是苗六指却是不知道,曾经有一段时间,载昰逼着秦风用这些词汇和他说话,但凡有一句不对,那沾着盐水的柳枝,就会毫不留情的抽到秦风身上。

  ------------------------

  “轩子,走,回头,到景山公园那附近去……”

  挂断电话后,秦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以潘家园那几人的手段,他原以为是没什么传承的老荣(贼),没成想却引出来了个老家伙。

  在江湖中,想盘道,也就是套对方的来历,黑话无疑是最适用的,刚才那一番对答,就是连津天的常四爷都对不上来,可见对方是个经年老贼了。

  “风哥,您刚才又和人说黑话了?”

  谢轩发动了车子,一脸羡慕的看向了秦风,刚才那番话的每个字他都听到了,但那些话连起来之后,谢轩却是一个词都没能听懂。

  秦风伸手在谢轩头上拍了一记,说道:“让你小子学,你非嫌拗口,现在听不懂了?”

  “嘿嘿。”谢轩笑嘻嘻的说道:“风哥,您的那些黑话早就过时了,学不学都一个样。”

  “真过时了吗?也未必吧。”

  秦风摇了摇头,解放前活到现在的人可不

TOP

0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不偷

  接过苗六指递来的五毛钱电话费后,商店的小年轻看着苗六指,问道:“苗大爷,您刚说的那是什么话啊?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苗六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家乡的土话,几十年没说,都快不会说喽……”

  在电话接通之前,苗六指都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和他说黑话,这勾起了苗六指多年前的回忆,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咳,苗大爷,我还以为您就是京城人呢。”

  小年轻闻言愣了一下,不过继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您老可能进京进的早吧?话说这满京城里,真正的老京城人还真没多少。”

  作为一个国家的首都,在建国初期的时候,当时的党政军中人,几乎就没有一个是京城人。

  近半个世纪下来,最少也有两代人出生,再加上这几十年中从全国各地涌入到京城里的各种人才,才组建成了现在的这个社会架构。

  “可不是啊,你小子老家是湘省的吧?你那京片子还着股子辣位呢。”

  苗六指的心情很好,和那年轻人开了几句玩笑,拄着拐杖缓缓往路口走去,他这是要去迎接对方,既然说出了叩瓢儿的话,那礼节上就要做足了。

  而且苗六指也真想看看,当今之世,究竟有什么人还能将盗门神偷技艺,施展的如此出神入化?

  要知道,就是在解放前江湖鼎盛的时期,苗六指自问除了自个儿之外,在江湖上也少有人能达到这种高度。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是北风冷冽了,所以站在寒风中的苗六指,已经表现出了他最大的诚意的。

  “轩子,停车!”

  距离那个巷口还有二十多米远的时候,秦风就叫停了车子。

  虽然他只是听过苗六指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到那个站在巷子口处的老人时,秦风就知道那是刚才和他通过电话的人。

  “风哥,要我和您一起去吗?”

  谢轩有点儿担心,秦风这次要去的地方,可是真正的贼窝,万一这些人要是不讲规矩乱来的话,秦风可是双拳不敌四手的。

  “不用,你在这等着就行。”秦风摇了摇头,想了一下之后,说道:“手机开着,有事我会给你的电话的。”

  拿起了从潘家园得来的那个贴身腰包,秦风顺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抬脚走了下去。

  苗六指原本并没注意从车上下来的秦风,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不过当秦风走到近处,苗六指那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是看到了秦风手上的那个腰包。

  像他们这种人所使用的贴身腰包,基本上都是特制的,比腰带宽出不少,放在行家眼中,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看着秦风,苗六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老头子如果招子不昏的话,这位排琴,不像是吃捻念儿的?”

  招子不昏,指的是眼睛不亮,形容还没老眼昏花的意思,排琴在黑话中则是兄弟,如此称呼,说明苗六指并没有因为秦风年纪小而看轻于他。

  至于捻念儿,指的是江湖人的意思,这句话连起来就是说,苗六指如果没老眼昏花,兄弟你应该不是吃江湖这碗饭的。

  的确,穿了一身夹克衫的秦风,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而且浑身上下,不带一丝江湖气,正如同他现在的身份那样,就像是一个在读的大学生。

  “盘儿长得嫩,让老海笑话了……”

  秦风笑了笑,双手抬在胸前,两个大拇指却是一前一后,对着苗六指行了个礼,说道:“会江湖话的人不多了,老先生,咱们也与时俱进,还是讲点大白话吧!”

  秦风的这个礼节,也是江湖老辈人常用的,两个拇指如果同时弯曲,说明对方是前辈,那是在行晚辈礼,像秦风这样,则是自持身份,只和对方平辈见礼。

  这也说明,秦风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在江湖上辈分很高,否则绝对不会如此托大的,毕竟他连对方的来头都不知道。

  见到了秦风的动作,苗六指不敢怠慢,也是双手抱了个拳,微微往前伸了一下。

  表面上虽然没显露什么,不过苗六指这心中却是起了波澜,行内前辈的名字一个个在脑中闪过,他在猜测着秦风的来历传承。

  “四海之内皆兄弟,今儿老头子的人抹盘了,请小兄弟来,就是赔罪的。”、

  见过礼后,苗六指侧了下身体,说道:“已经让人去办了肘山,还请小兄弟里面坐,咱们絮叨絮叨,说不定就是一家人呢。”

  能不动声色的将于鸿鹄贴身的腰包取走,这种手段,也知道盗门中的神偷能施展出来,苗六指相信,秦风的师父肯定是盗门中哪位隐居的前辈。

  《庄子》中曾言: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这两句话的意思是,那些偷了一个带钩的人要受惩罚处死,而盗窃一个国家的人却做了诸侯。

  其实这话原本和盗门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盗门中的一些有识之士,却硬是将这句话套用了进来,说明盗门不仅仅是偷盗,也能行那改天换日之举。

  所以在古代的时候,盗门并不是单纯偷盗的“盗”,而是和千门一样,都曾经出过不少经天纬地的大才。

  相比行走世间的那些盗门中人,包括苗六指在内,其实都是些不入流的,盗门中的精髓,大多都是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的。

  不过这极少数人,不是身居庙堂朝廷,就是归隐山野村间,外人很难得知他们的身份,就苗六指所知,一直到清末,民间都有这些隐居的高人前辈。

  老辈人的江湖,最是讲礼节,所以苗六指对秦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虽然年长秦风几乎有一甲子了,但行为举止间,苗六指对秦风却是尊敬有加。

  “您太客气了,只是些误会,说开就好了。”秦风笑了笑,等苗六指转身之后,跟在他身后往巷子里走去。

  “奶奶的,不会出事吧?”不远处面包车上的谢轩,脸上露出一丝忧色,想了一下,掏出手机给李天远打了个电话。

  谢轩武力值太低,就算出了事,他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李天远守在这里,万一对方真的下黑手,却是能帮得上秦风。

  在前段时间,游戏室里招了两个收银员,每人上12小时的班,李天远倒是能走得开,接到谢轩的电话后,打了个的士匆匆往景山这边赶了过来。

  其实谢轩这却是多虑了,秦风原本就和苗六指没解不开的仇怨,只是对方损害了自己的利益,稍微出手惩戒了一下,说开就好了,断然不会刀兵相向的。

  当然,秦风也不会全无防备,进了苗六指的那个四合院后,耳朵就耸动了起来,发现两边房里并没有人之后,秦风笑道:“闹中取静,老先生这地方选的不错……”

  “人老了就喜欢安静,小兄弟的师父想必也是如此吧?”

  苗六指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世间还有哪位高人能教导出秦风这样年轻的妖孽,苦笑了一声之后,干脆直接盘起道来了。

  “我师父?他可是清净了一辈子,到老反而喜欢热闹了。”

  秦风闻言摇了摇头,看向苗六指,说道:“今儿这事,是贵门弟子出手在先,原本也没什么,吃哪行饭做哪行事,不过四人同行,三人都被掏干净了,未免有点过吧?”

  秦风此来,一是想化解这段恩怨,毕竟盗门也是属于江湖外八行之列的,和他渊源颇深,真要是闹起来,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第二就是,虽然现在各个城市都是小偷横行,但那些都是不成气候的,从今儿于鸿鹄出手秦风能看出,这是有传承的老贼,他也想看看其传承出自谁的门下。

  不过秦风原本以为会是于鸿鹄来找自己,却是没想到,在于鸿鹄上面居然还有个老贼,而且年龄大的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既然是来说理的,秦风开门见山的先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至于套近乎扯关系这些,可以等到把事情说明白之后再进行。

  “小兄弟,这事儿是劣徒做的不对,不过……也是有原因的。”

  听到秦风质问的话后,苗六指苦笑了一声,说道:“不管如何,事情总是我门下的人做的不对,老头子已经让人去备酒菜了,回头再向小兄弟敬酒赔罪!”

  俗话说盗亦有道,在老辈人的江湖中,真正的神偷,有三不偷,老弱病残孕不偷,救命之钱不偷,寄托哀思之物不偷,这也是江湖上有侠盗的称呼。

  另外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下手行窃,可一可二不可三,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一个人或者一伙人,不可赶尽杀绝,要给对方留有一些余地。

  而于鸿鹄的行为,就是做得有些过了,他先是划了韦涵菲的包,又夹走了冯永康和朱凯的钱包,甚至连两人身上的钢镚都没放过,吃相确实过于难看了。

  深知徒弟秉性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苗六指也知道是他理亏,所以对于秦风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分辩,一口就将过错全部承担了下来。

TOP

0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主门(上)

  看到苗六指欲言又止的样子,秦风摇了摇头,说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既然老先生有难处,这事儿就不用再提了,揭过去也就算了。”

  秦风不问原因,这也是有讲究的,如果问了的话,等会一叙师门,万一和其有旧,那麻烦是管还是不管?倒不如顺水推舟,直接将此事化解了事。

  “真是个小狐狸。”

  苗六指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刚才是故意做出那为难的神色,就像是引得秦风询问,都是盗门一脉,他就不信秦风问了之后会不管。

  谁知道秦风压根就没接他这茬,轻描淡写的就将事情带了过去,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各家自扫门前雪,你的麻烦不用和我多说。

  “小兄弟不追究,那老头子就多谢了!”

  苗六指伸出右手,用石桌上刚刚烧开的红泥茶壶里的水,给秦风泡了一杯茶,开口说道:“老朽姓苗,江湖人称苗六指,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苗六指算是看出来了,对方的年龄虽小,但却不是可欺之人,自己再绕弯子兜圈子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接报出了名号。

  苗六指解放前在沪上的时候,就已经出道成名了,算是当今之世盗门中辈分很高的人。

  当年被关入大狱中后,苗六指更是广收门徒,教出了不少大有名气的贼王神偷,他的名号并没有因为入狱而沉寂,反倒是越来越响。

  所以苗六指相信,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只要是盗门中人,就应该认识自己,是以在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苗六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傲然神色。

  不过让苗六指失望的是,坐在对面的秦风听到他的名号后,面色居然丝毫未变,就像是从未听闻过一般。

  “小兄弟不是荣字行的人?”虽然早已看淡了世间名利,但苗六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荣在黑话中。则是贼的意思。

  “让苗老失望了,我并不是荣字行的人……”

  秦风摇了摇头,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虽然第一眼看到苗六指的时候,他就猜出了三分,但听到苗六指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秦风还是吃了一惊。

  在解放前的那几十年,是江湖外八门最为鼎盛的时期,而当时最兴旺的几个门派,除了杀手门和向来长盛不衰的娼门之外,就是盗门和千门了。

  乱世之中,这几个门派却是如鱼得水,秦风曾经听师父载昰提起过这几个门派中的天才,而苗六指……正是盗门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不过苗六指在陪都被抓后,载昰就不知道他的消息了。

  按照载昰的推断,苗六指应该已经死在大狱里了,所以秦风即使刚才看到了苗六指那大拇指旁多出的一根小指后,还是不敢确认他的身份。

  “小兄弟真不是荣字行的人?”苗六指显然不怎么相信秦风的话,开口问道:“那……那你的这手功夫,是跟谁学的呢?”

  “六指神偷,这世上不是只有荣字行的人,才懂得这个吧?”

  秦风闻言笑了起来,不过苗六指却是豁然色变,他将近半个世纪,没有再听人喊过这个名头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苗六指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风,握着拐杖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度,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我和你们有些渊源,但却不是荣字行的人。”秦风微微摇了摇头,伸出右掌放在了石桌上。

  苗六指不知道秦风是何用意,正想开口的时候,眼睛看在秦风的手掌上,到了喉咙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原来,秦风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处,突然多了一枚铜钱,如何多出来的,就连苗六指都没看出来。

  不仅如此,秦风缓缓的将手掌翻了过来,而那枚铜钱,像是长了脚一般,居然从秦风的手心处,跑到了秦风的手背上。

  没错,在外行人看来,只能用跑这个字,才足以来形容铜钱在秦风手上的变化,但是看着苗六指的眼中,却让他心中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行窃练的就是手上的功夫,小偷的手,要远比普通人柔韧,甚至可以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来。

  苗六指曾经听师父说过,如果将手上的功夫练到了极致,就能完美的控制双手的每一块肌肉,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神偷。

  不过这些终究是传闻,而且锻炼双手的功夫也早已失传了,苗六指经过苦练加上出色的天赋,也仅仅能将功夫练到十指,对于手掌却是无能为力了。

  原本苗六指以为这是个传说,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面前的年轻人,竟然可以做到这一点,一时间,苗六指的大脑似乎都停止了转动。

  “这手法其实也算是你们盗门的,不过恐怕失传已久了吧?”

  秦风的右手没见有丝毫的动作,但那枚铜钱却是突兀的消失在他手背上,就连一直死死盯着那枚铜钱的苗六指,也没看出来铜钱的去向。

  “你……你从何处学来的这手法?这……这连我师父都做不到!”

  苗六指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他的师父来头很大,在解放前的时候曾经是盗门的门主,只不过师门不幸出了个败类,苗六指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向外人提过师门的事情。

  盗门门主都没掌握的手段,却是出现在了秦风身上,苗六指的眼睛几乎射出了火光,如果不是自个儿七老八十,他恨不得冲进厨房拿把菜刀来逼问秦风。

  “你师父?还别说,我虽然听过你的名字,但还真不知道你师父是谁?”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愣了一下,载昰虽然曾经提过苗六指的名字,而且也关注过这个人一段时间,不过对于他的师门却是所知不多。

  “小兄弟,老头子说的已经不少了,你也没必要总是藏着掖着吧?”

  苗六指发现院子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对方好像知道自己的很多事情,但自个儿连这年轻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这让苗六指的心里很不舒服,盘道没盘出来,反倒是被对方摸了个底儿掉,对于他这样的老江湖而言,简直是丢脸之极。

  “说了怕是你也不认识。”秦风笑道:“我姓秦,单名一个风字,你可曾认识我?”

  “姓秦?盗门中没有姓这个的……”

  苗六指想了好大会,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技艺不是祖传的,而是师传,不知道你师父姓什么,叫什么?”

  “我师父姓夏,叫夏一,至于江湖上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能认识吗?”

  秦风翻了个白眼,载昰虽然给秦风讲了许多当年的江湖见闻,但却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情,秦风除了知道他出身清廷皇室和有个叫夏一的名号外,对师父的实在知道的并不多。

  “夏……夏一?没听说过这名字……”苦思冥想了半天,苗六指也没想到早年有谁用过这个绰号。

  “师父,我们回来了!”

  正当苗六指还在脑中思索夏一这个人名的时候,四合院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于鸿鹄一行几人拎着酒菜走进了院子。

  “嗯?师父,就是他吗?”

  看到秦风和苗六指对坐在石桌前,于鸿鹄等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不善的神色,性子有些冲动的三儿更是往前走了几步,指着秦风的鼻子说道:“小子,今儿下午的事情是你做的?”

  其实在三儿等人心里,压根就没认为是秦风从他们身上偷走的钱包,能悄无声息将他们几个扒光的人,最少也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经年老贼。

  所以他们都以为,此刻出现的秦风是那老贼的弟子晚辈,三儿等人的这番作为,却是想恐吓秦风一番,让他将下午顺走的钱包还回来。

  “混蛋!”

  听到三儿的话后,苗六指忽然重重的拍了下石桌,大声骂道:“把酒菜都留下,你们全给我滚出去……”

  苗六指平时在三儿等人面前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此刻一发怒,却是吓得几人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的将酒菜放在了石桌上。

  “鸿鹄留下来吧。”

  苗六指忽然叹了口气,他早年虽然收了不少弟子,但时至今日,那些弟子死的死抓的抓,除了于鸿鹄还在身边之外,再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了。

  “他资质不够,知道的多了对他没好处。”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的目光在于鸿鹄身上来回打量了好一会,将放在手边上的腰包扔了过去,说道:“下午你顺了我朋友两万多块钱,钱我扣下了,不管金条还在……”

  “下午的事情,真……真是你干的?”接过那腰包,于鸿鹄忍不住连退了几步,脸上满是惊骇的神色。

  在被人黑吃黑之后,于鸿鹄有过诸多设想,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让他一回想起下午那事就感觉心惊肉跳的人,居然会如此的年轻。

  “他原本就不是这块料,唉……”

  看到于鸿鹄的表现,苗六指脸上不禁有些发烧,摆了摆手,说道:“鸿鹄,你先出去吧,带着三子他们去吃点饭,今儿晚上就不用回来了。”

  苗六指也算是看出来了,对面这个叫秦风的少年,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徒弟,甚至连与之认识的心思都没有,这让苗六指忍不住感到一阵颜面无光。

TOP

0
  第二百二十章 主门(中)

  “个人天资有限,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秦风看了一眼走出四合院的于鸿鹄,有些狐疑的说道:“苗老,你那徒弟明明就是糊不上墙的泥巴,何必要多费苦心呢?”

  秦风和苗六指所谈的事情,都是一些江湖上的隐私,苗六指让于鸿鹄留下来,显然就是想让他多听一些事情,从而增长自己的见闻。

  不过在秦风看来,于鸿鹄的资质真的太差了 ”“ 。

  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恐怕那柔劲都没练到一只手的手指上,这样的人,一辈子充其量就是个贼,甭想在后面加上那个“王”字。

  “你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听到秦风的话后,苗六指不禁苦笑了起来,自己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对方也不知道个尊老爱幼。

  不过苗六指不知道,秦风虽然不是盗门中人,但和江湖外八门都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其身份更是远在他之上,说话并不需要顾虑什么的。

  “我知道了,你是想留下传承?”

  秦风忽然紧紧盯着苗六指的眼睛,说道:“你应该是盗门江益寿的弟子吧?当年我师父就曾经怀疑过,只是江益寿过世了,他无法验证而已……”

  “你……你师父到底是谁?他……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

  听到秦风的话后,苗六指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他出身江益寿门下的事情,从他那位师兄去世之后,这个世上就再无人知晓了。

  “你真的是江益寿的弟子?”

  秦风没有回答苗六指的话,而是追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江益寿会消失在江湖上了?他可是最有希望一统盗门的人啊!”

  秦风说话的语气有些惋惜,载昰在给他说及一些江益寿往事的时候。对此人异常的推崇,曾经在江湖上寻过这人。

  只是江益寿二三十年代的时候,忽然就销声匿迹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载昰遍寻未果,后来就发现了苗六指,但当他想向苗六指求证的当口。这个算得上是史上最倒霉的贼王,却又下了大狱。

  “罢了,你既然猜到了,我也就不隐瞒了。”

  苗六指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师父的确是江益寿,不过你要想知道师父的事情,得先告诉我你的师承来历,否则我宁愿让那些往事都烂在肚子里。”

  “苗老,你也不用提条件。我师父的事情,我知道的真不多……”

  这回轮到秦风苦笑了,想了一下之后,秦风说道:“其实你师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少,只是不知道他为何隐退江湖的而已……”

  对于江益寿,秦风的确知道很多,他在江湖上的绰号叫做江一手,以此来形容他偷窃技术了得。只用一只手,就能偷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在清末民初的时候。由于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原本就是靠着歪门邪道生存的外八门,却是异常的兴旺,这也导致了当时盗门的体系,十分庞大。

  除了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神偷一脉之外,像是拉杆立旗的响马流寇。挖坟掘墓的摸金术士,也可以纳入到盗门之中。

  由此盗门门主的位子,也是十分抢手的,各个分支相互间都不服气。

  要知道,除了唐代盗门祖师爷空空儿强行将各个分支统一归拢之外。盗门一直都分为南北两个势力,虽然不至于敌视,但却是来往不多,也不愿意受对方领导。

  南方相对富饶一些,势力是以神偷分支为主,至于北方地大物博,则是响马齐聚、胡子横行,那里的盗门中人大多都是玩枪杆子的,技术活很少。

  在一二十年代的时候,江一手突然出现在了江湖中,他不光精通神偷一脉包括挖坟掘墓等各种绝技,更是有一身过人的功夫和枪法。

  为了完成祖师的大业,江一手在军阀混战的年代里,单身一人独闯关东,居然折服了不少胡子响马,承认他为盗门门主。

  收服了北方盗门,江一手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其后回到南方,接管了南方盗门的大权,在得到南北盗门的认可之后,江一手就准备将其相互融合,使得大江南北的盗门归于一统。

  但就在这个时候,江一手忽然销声匿迹了,江湖上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没有了江一手这等强势人物,盗门南北两派又分裂开来。

  由于江一手统一盗门的行径,和载昰一统外八门的想法有些相近。

  所以在江一手失踪后,载昰曾经多方打探,但始终都没得到江一手的下落,这也是载昰心中的一件憾事,如果当年能找到江一手,说不定他真有一统外八门的机会。

  “我……我知道你师父是谁了!”

  听着秦风讲解着师父的往事,苗六指忽然惊叫了起来,“你……你师父是鬼见愁,大概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耳朵下面有个胎记,是不是他?!”

  “鬼见愁?师父还有这名号?”秦风被苗六指说的一愣,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自己这个外号。

  不过苗六指说的特征却是不错,载昰的身高是只有一米七左右,而且右耳下面有个小指甲大小的胎记,秦风也是偶然才看到的。

  “你……你认识我师父?”

  看着苗六指,秦风有些惊异,这是他在江湖上第一次遇到知道师父的人,这让秦风心中有些好奇,毕竟对于载昰以前所做过的事情,秦风也所知不多。

  “我只见过你师父一次,也不知道见的是不是他的真面目……”

  苗六指摇了摇头,说道:“在三四十年代的时候,鬼见愁横行江湖道,黑白不分、出手狠辣,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这才得来的这个名头……”

  按照苗六指的说法。载昰最先出现在江湖的时候,是二十年代末期,他第一次出手,就将北方江湖道上的一群胡子给剿灭了。

  其后载昰回到中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专门去找江湖上那些歪门邪道的麻烦。出手异常的狠辣,一言不合往往就拔刀杀人,很快就得了个鬼见愁的名头。

  鬼见愁的出现,曾经使江湖各门派团结了一段时间,想要围剿他。

  只是鬼见愁行事诡秘,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多次围剿未果之后,各门派反而损失惨重,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苗六指见到鬼见愁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代末期,

  那是在苗六指进大狱之前的第三天,鬼见愁找到了他,似乎有事相询,只是还没来得及细谈,就被日本人空袭陪都的轰炸,搞得两人失散掉了。

  那次过去没几天功夫,苗六指就被抓进了大狱。他原本以为鬼见愁也躲不过这次的风波,但却是没有在狱中见到他。

  从那之后。苗六指就开始了漫长的牢狱生活,不过从后面进来的一些同行嘴中,他还时常能听到鬼见愁的一些见闻。

  直到五十年代初期,苗六指才彻底断绝了载昰的消息,他原本以为鬼见愁被政府给镇压了,没成想居然活到了现在。

  听着苗六指的话。秦风的嘴巴是越张越大,他怎么都没想到,师父以前居然还是个杀神,杀得江湖道上齐齐噤声,尤其是以外八门为甚。

  “师父。您……您老人家真是猛啊!”

  转念一想,秦风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载昰在江湖上大开杀戮,而且专门针对外八门,恐怕是想学着三丰祖师一统外八门!

  秦风现在算是明白师父为何不给自己说他当年的江湖事了,敢情师父行事居然如此直接,不服气就杀,最后惹的天怒人怨,估计他是不好意思提起吧?

  秦风猜的没错,当年的载昰,学得一身本领,出了江湖之后,几乎没遇到什么对手。

  一来那会的载昰心高气盛,二来有自认得到了外八门主门传承,江湖外八门见了他都应该倒头便拜,承认他的主门门主的身份。

  但是载昰没想到,事情远非他想的那么简单,松散惯了的江湖外八门,岂肯给自己找个管家的婆婆,在头上套上个紧箍咒呢?

  所以在第一次出面招揽盗门中人的时候,各种奚落让载昰雷霆大怒,其后出手时更是毫不留情,在江湖上杀出了赫赫凶名。

  憋着一口气,接连碰壁之后,载昰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一统外八门,强硬手段是行不通的,只能用怀柔的办法。

  只是那时载昰和外八门仇怨已深,寻找江一手的目地,载昰也是想向其说明身份,请他来化解双方的恩怨。

  无奈江一手销声匿迹,载昰一统外八门的大业,只能是虎头蛇尾的结束掉了,其后新政权建立,更是绝了载昰的这份念想。

  “师父,您老人家可……可真是疼我呀。”

  现在秦风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师父隐姓埋名的原因了,他这是怕被人报复啊,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秦风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当年在江湖上制造了一番腥风血雨,载昰得罪的仇家可是不少,万一有些老家伙还活着,那仇怨只能是师父的债弟子来偿,算到秦风身上了。

  苦笑着看向了苗六指,秦风说道:“苗老,我师父当年没对你做什么吧?也没得罪过您什么师兄师弟之类的人吧?”

  “别叫我苗老了,叫我老苗好了,你师父出道比我早,咱们应该算是同辈。”

  苗六指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你师父没有什么仇怨,不过秦兄弟,我当年也没听闻过鬼见愁有如此精湛的盗门偷技,你方不方便和我说一下呢?”

  知道秦风的十分是鬼见愁后,苗六指却是愈发困惑了,当年鬼见愁是以心狠手辣出名的,但是江湖上还真没人知道,他竟然有这么一手盗门的绝活。

  “这事儿说起来可就复杂了。”

  秦风盯着苗六指看了好一会,终于下了决心,开口说道:“老苗,你知不知道,在江湖外八门之外,还游离着一个传承呢?”

TOP

0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主门(下)

  “外八门之外的传承?”

  听到秦风的话后,苗六指似乎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睛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依稀记得,这个名字好像十分的熟悉,只不过年代过于久远,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随着苗六指的回忆,往日尘封的记忆像是开闸的河水一般,在脑海之中浮现了出来,那却是师父临终之际,躺在病床上向自己交代遗言时的情形。

  “小六子,师父怕是难以看到盗门一统的那一天了。”

  六十多年前的一天黄昏,一代江湖奇人江一手的生命,也将走到了终点,早年独闯关东义气风发的江一手,在病床上瘦骨嶙峋残喘苟息,早已不见当年风采。

  “师父,您放心,弟子有生之年,一定完成您的这个愿望!”

  跪倒在病床前的苗六指,此时已经二十多岁了,早已在沪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在得到江一手病危的消息后,匆匆赶回家中,见到形容枯槁的师父,忍不住悲从心头起,跪在床前大哭了起来。

  苗六指是东北人,原本只是个流浪在民间的孤儿,被江一手从关东带回到了江南,授予了神偷绝技,在他心中,江一手既是师父又是父亲,感情深厚之极。

  “你……你不行。”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江一手艰难的摆了摆手,说道:“小六子,我知道你孝顺,不过你在偷技上有天赋,在功夫上,却是远不如那个逆徒……”

  说到这里,江一手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给打断掉了,虽然话没说完,但苗六指却是已经知道了师父的意思。

  盗门并非只有神偷一脉,还有诸多分支,苗六指可以在偷术上称雄,但想要折服那些纵横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土匪胡子们,却是力有不逮。

  看到江一手脸上失望的样子,苗六指心如刀割一般,跪下重重叩了个头,说道:“师父您放心,我先统一了江南盗门,慢慢再向北方发展!”

  “罢了,这也是天意如此。”

  咳嗽了一阵,江一手的脸上现出一丝潮红,开口说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当政者肯定会打击各江湖门派,除非主门中人出现,否则还不如就此一盘散沙,或许还能为江湖留些一些传承……”

  “师父,什么是主门?”跪在地上的苗六指猛然抬起头。

  “江湖下九流多是外八门中人,在元末明初的时候,朱元璋就是以江湖起家,其后又对江湖中人大肆杀戮,有一高人不忍,将外八门一统,留下传承,此就为主门一脉。”

  江一手叹道:“只是那位高人逝去后,江湖外八门又变得分崩离析,除了清廷入关时曾经聚集过之外,这数百年再也听不到主门传人的消息了……”

  主门有传承,江湖外八门中的每一门,也都有自己的传承所在,即使盗门数百年来一直都被分成了南北两派,但传承也从未断绝过。

  江一手就是盗门的正宗嫡系传人,也唯有每一门的门主和嫡系传人,才能得知主门的事情,眼下弥留在即,江一手就向徒弟说出了这个秘密。

  “老天,竟然有人能一统外八门?”

  听到江一手的这番话后,苗六指大惊失色,他可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鸟,自然知道江湖外八门的势力之大,几乎渗透到各个行业之中,影响力之深远根本就是苗六指所无法想象的。

  如果真的有人能一统外八门,那其在江湖上的地位,就等于是朝堂上的帝王,集世间权利富贵于一身。

  “师父,主门传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苗六指听得胸怀激荡,要是能寻到主门之人,那别说统一盗门了,就是一统外八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那位高人将外八门各种最核心的传承,都保留在了主门之中,你说厉害不厉害?”

  江一手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不过主门久未现江湖,说不定早已已经断了传承,这是我外八门之不幸也!”

  “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说到这里,江一手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想要再多说一些的时候,却是一口黑血喷出,双眼圆瞪,原本坐着的身体,重重的仰倒在了床上。

  “师父!”苗六指发出一声悲呼,扶起师父的时候,却发现江一手已然是气息全无了。

  “你……就是主门传人?”

  随着记忆中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苗六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脸上现出了激动的神色,一个甲子过去了,终于被他见到了师父当年口中的主门传人。

  “正是,我师父正是外八门主门一脉……”

  秦风并没有否认,时过境迁,在当今的政权下,再想一统外八门,无异于是天方夜谭,即使三丰祖师再生怕也是无能为力。

  所以现在的主门传人,已经不再有往日的那种光环了,秦风也不怕直言相告,因为他还想从苗六指那里知道更多的事情。

  “师父所言不虚啊……”

  看着秦风,也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苗六指叹道:“你如此年纪,就能将神偷绝技练得出神入化,错非主门传人,谁又能做到呢?”

  原本一些解释不通的事情,在得知秦风的身份后,苗六指已经完全想通了,心中对师父的话再无怀疑,看来外八门失传的那些技艺,的确都在主门之中。

  “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在师父门下的,对外八门的技艺,也只是稍有涉猎而已。”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脸上忍不住一阵汗颜,他能掌握外八门的那些失传绝技,天赋固然是主要的原因,更重要的却是秦风得到的那枚古玉传承。

  在载昰去世之际,秦风从古玉中得到了完整的外八门传承,自那之后,往日秦风怎么苦练都无法施展出来的一些手段,居然就变得水到渠成再无滞碍。

  而且秦风的身体柔韧度和修炼的功法,也有了明显的进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海中的那些知识,正逐步与他的身体在融会贯通着。

  所以说,秦风有现如今的诸般成就,那神秘传承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当然,这些都不足以向外人所道的了。

  “当年如果不是日本人的飞机捣乱,或许很多事,都会发生改变了。”想着六十多年前和载昰的相遇,苗六指只感世事无常,人生的际遇莫过如此。

  “主门一直人丁不旺,所以很少显露江湖。”

  秦风闻言也有些唏嘘,开口说道:“当年外敌入侵,师父本有心统一外八门抵抗日本人,奈何他过于急迫,反而适得其反了……”

  “是啊,如果鬼见愁前辈能早已认识我师父。”

  苗六指的拐杖重重的在地上顿了下,摇头不已道:“以师父的能力和前辈所掌握的各门功法,或许当年能一统外八门也说不准呢。”

  “对了,苗老,江前辈当年到底是因何退出江湖的?”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不由说道:“江前辈当时应该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龄吧?那会正值当年,为何会隐遁江湖呢?”

  江一手在鼎盛的事情退出江湖,这是解放前江湖上最大的一桩谜案,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江一手是死是活,眼下遇到了江一手的徒弟,秦风自然要问个明白。

  “你是主门一脉的传人,咱们之间也算是渊源不浅,我可以告诉你!”

  苗六指长叹了一声,这件事深藏在他心底数十年,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就连他所收的那么多弟子,也无一人知道苗六指的师门传承。

  “我师父是清末盗门南派的唯一传人,他天资聪颖,不但习得神偷绝艺,像是挖坟盗墓,内家拳法无所不通,二十年的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说到这里,苗六指眼中露出了一丝恨意,接着说道:“只不过师门不幸,我的那个师兄行为不端,在被师父处置后,心怀怨恨,他……他竟然在师父酒中下了毒药……

  如果不是师父内家修为精湛,怕是当时就命丧黄泉了,不过即使后来师父逼出体内的毒素,整个人也是废掉了,只能终年卧在床上……”

  苗六指那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了两行热泪,当年为了追杀师兄,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只不过苗六指功夫不济,有两次反倒是差点死在了师兄的手上。

  “竟然敢弑师?简直是天理不容,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秦风闻言大怒,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石桌上,那光滑坚硬的石面,顿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掌印。

  “秦兄弟好功夫!”

  看到秦风的这一掌,苗六指忍不住暗自心惊,开口说道:“我这些年一直都不屑于提起那人,既然秦兄弟问了,我也不隐瞒了,我出身燕子门……”

  “燕子门?原来江一手居然出自云中燕这一脉?我知道的,你的师兄就是燕子李三吧?”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眼中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至于苗六指所说弑师的师兄,他也明白是谁了。

  在清光绪年间,江湖上曾经出了一位侠盗,叫做云中燕,由他而起创建了燕子门,燕子门中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在江湖上名声很好。

  不过秦风却是知道,燕子门其实就是盗门的一个旁支,源于神偷一脉,像是门中的缩骨功、轻功还有内家拳法,都和神偷绝技有很深的关联。

  不过在1900年左右的时候,云中燕加入到了义和拳中,被清廷所不容,后来云中燕包括燕子门,就逐渐在江湖上失去了消息。

  而到了三十年代的时候,燕子门又重新纳入到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原因却是京城出了位大盗,叫做燕子李三。

  当时的燕子李三有好几个版本,有说燕子李三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也有说燕子李三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

  不过秦风听师父说过,此人真名叫做李圣武,出身不详,行事胆大包天,曾经到过临时执政段祺瑞的府邸行窃,还偷过国务总理潘复、执政秘书长梁鸿志等人的财物。

  这人在二十年代的时候,行事还算端正,但是当他沾染上了鸦片和女人后,就变得堕落了起来,正如后面的传闻所说那样,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载昰原本和李圣武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李圣武还很规矩,后来听闻到李圣武的恶行之后,载昰曾经专门去京城寻找过他,想将其铲除掉,但却是没找到他的行踪。

  听到秦风提及李三的名字,苗六指咬牙切齿的说道:“正是这个恶贼,师父待他如亲子一般,只不过教训了他几句,恶贼竟然就在师父酒中下了药……”

  原来,当“燕子李三”在江湖上的名声越来越大的时候,李圣武也变得飘飘然了,沾染上了赌博鸦片和嫖娼这些恶习。

  有了这些毛病,那就是再多的钱也不够他花了,于是李三就开始疯狂的出手,不管老弱病残还是达官显贵,他一个都不放过。

  触犯了盗门三不偷的规矩,江一手自然不能容忍,当时在南方整合盗门的江一手,就把李圣武召了过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言之再敢如此,就收回他身上的功夫。

  谁知道此时的李圣武早已丧心病狂了,表面上痛哭流涕要痛改前非,但暗地里却是在给师父赔罪的酒中下了剧毒,想将这个老不死的给毒死掉。

  但是李圣武没想到江一手的功夫如此精湛,竟然用内劲将毒素逼了出来,而且还打了他一掌,吓得李圣武连夜逃回了北平,一直到死,往南都没敢出津天一步。

  “该死!”

  听到苗六指的讲诉后,秦风还是怒火难歇,在他心中,师父是最为敬重的人,李圣武欺师灭祖,将其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他是该死,而且死的也很惨!”

  苗六指幽幽的笑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师父被他下药导致修为全废,在床上躺了好几年才去世,而他李圣武,也是死在药上,这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TOP

0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相

  “原来李圣武的死,竟然是这么回事?”

  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这桩困扰了江湖半个多世纪的公案,在苗六指的讲诉下,终于真相大白。

  这事儿还是要从江一手说起,要说江一手,他还真是个奇人,在收取苗六指和李圣武为弟子后,因材施教,分别传了两人不同的盗门绝技。

  苗六指生性聪颖,手指的灵活度和察言观色的本事突出,于是江一手教了他神偷技艺,使之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纵横沪上,名声响彻大江南北。

  至于李圣武,则是个练武奇才,江一手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李圣武虽然不及正当壮年的师父,但也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声,素有“侠盗”之称。

  在李圣武坐下欺师灭祖的事情后,苗六指就发誓要清理师门,为师父报仇雪恨,只是他当年选择的都是手指头上的技艺,身上的功夫却是和李圣武相差甚远。

  去了两次当时的北平想暗杀李圣武,苗六指都是大败而归,有一次还受了重伤,差点没丧命在李圣武的手中,这让苗六指改变了策略。

  整整三年的时间,苗六指都未在江湖露面,而是在家侍奉江一手,俗话说时间能冲淡一切,苗六指三年未见音信,也让李圣武失去了警惕之心。

  而且当时李圣武在北平可谓风光无限,“燕子李三”的名头,让那些达官显贵们闻之丧胆。江湖地位丝毫不弱于当年的江一手。

  这也使得李圣武自信心高度膨胀,自以为老子天下无敌,不管是官家还是江湖,都没有被他放入眼中。整日在北平吃喝嫖赌横行无忌。

  但是李圣武没有想到,三年之后,江一手因为体内尚未清理干净的毒素,引发了早年的内伤。终于逝去,亲手埋葬了师父之后,苗六指再次北上。

  三年的隐忍,让苗六指变得愈发成熟了,这次来到北平后,他并没有急匆匆的去寻李圣武报仇,而是撒下大把金钱,买通了八大胡同的许多老鸹,来收集李圣武的行踪。

  李圣武在辈子犯下的罪孽。自然不止是弑师一件事。上至高官下至百姓。李圣武可谓是遍地仇家。

  虽然为人猖獗,但为了小命着想,李圣武为人却是谨慎之极。他从来不在娼妓处过夜,而且所住的地方。必须留有后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夺门而逃。

  如此谨小慎微,让李圣武躲过多次堵截围捕,想面对面的遭遇李圣武或许不难,但是要想掌握他日常的行踪,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京城整整呆了半年,苗六指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李圣武迷上了个窑姐儿,花钱将她赎出窑子,在外面租了间房子,隔三差五的都会去那窑姐处过夜。

  听闻到这个消息后,苗六指在那窑姐的住所外面守了半个月之久。

  这期间,苗六指发现李圣武是来过几次,但从来都没在这窑姐家中过夜,一般都是下午四五点钟去,然后晚上九十点钟离开,仍然是十分的警惕。

  苗六指有几次都想下手,却发现在李圣武在院门处布下了响铃,万一打草惊蛇,日后再想对付他可就难了。

  想了一番之后,苗六指干脆在李圣武没有上门的时间,找到了那位窑姐儿。

  论身上的功夫,苗六指和李圣武相差甚远,即使现在李圣武被酒色大烟掏空了身子骨,苗六指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要论手上的功夫,李圣武拍马也追不上苗六指,苗六指来钱的速度和其身家,要远甚于李圣武。

  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苗六指拿出了二十根黄橙橙的小黄鱼后,那窑姐儿顿时将什么都忘掉了。

  要知道,在当时的北平,两根小黄鱼,就足够在内城买一个不错的四合院了,这二十根小黄鱼,能让窑姐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和小黄鱼一同留下的,除了拿二十根小黄鱼之外,还有一包散功粉,这是苗六指从一位盗门前辈处讨来的。

  这种散功粉服下之后,虽然不会致命,但却能将一身功夫废掉,苗六指对李圣武恨之入骨,自然不想让他轻易的死去。

  等了大概两天的时间,李圣武又来到了窑姐儿的住处,两个小时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后,窑姐儿打开了院子的门,在大门的铁环上,系了个红色的手帕。

  这是苗六指和窑姐儿约好的暗号,见到窑姐儿的举动后,苗六指马上冲入到了窑姐儿的家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李圣武。

  见到了苗六指,李圣武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不过他也没有慌张,毕竟两人同门学艺十多年,都是知根知底的,他自信苗六指奈何不得自己。

  不过一提真气,李圣武就发现了不对,原本已经修炼到暗劲境界的他,居然在周身感觉不到丝毫真气的存在。

  常年在江湖上游走,李圣武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强行运功,想将刚才的酒给逼出去。

  只是李圣武毕竟不是江一手,早已被酒色淘空了身体的他,哪里还有这种功夫?在尝试未果之后,李圣武伸手就拔出了手枪。

  要说李圣武最恨的人,并不是前来寻仇的师弟苗六指,而是出卖了他的窑姐儿,这第一枪,就射中的窑姐儿的胸口,使其命丧当场。

  不过李圣武也就这么一次出手的机会,枪声响起的同时,两把飞镖就插在了他的双手手腕处,顿时双枪落地。

  苗六指知道李圣武诡计多端,当下也没废话,起出飞镖之后,直接就挑断了他的双手手筋和两脚的脚筋。又卸下了他的下巴。

  苗六指这是准备将李圣武带回到师父的坟前,挖心斩首来祭拜师父的,谁知道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街上巡捕的哨子声。却是被刚才枪声招引来的。

  往门外一看,对方足足有二三十个人,而且还分出人去后院包抄,苗六指一看势头不对。带着李圣武,恐怕连他都要栽在这里。

  事急从权,苗六指当即拿着李圣武的枪对着外面连开了几枪,然后扔下了李圣武,翻墙从后院趁着夜色逃掉了。

  “燕子李三”被抓,在京城可谓是一件大事,为了防止李三逃跑,当时的监狱硬是准备了一个铁笼子,将李三关在了里面。

  虎落平阳不如犬的李圣武。进了大狱后一股脑的将师弟苗六指给招了出来。

  听到还有一位不弱于李圣武的神偷。当时的北平警察局顿时一片风声鹤唳。几乎全城的巡捕们都出动搜寻苗六指,逼得苗六指第二天就离开了北平。

  “原来燕子李三的脚筋,竟然是被你挑断的?”

  听到这里。秦风惊呼出了声,当年载昰曾经说过。燕子李三进到监狱后,马上就被挑断了两脚脚筋,就连载昰都以为是警察们干的,没成想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不对啊……”

  秦风忽然摇了摇头,说道:“苗老,这事儿既然是您干下的,后来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呢?”

  按照一些档案的记载,大盗燕子李三,是被京城巡捕们给抓到,就连江湖上的传闻也是如此,其间没有任何提到苗六指的地方。

  “还不是那些警察局的人想贪功啊。”

  苗六指冷笑了一声,说道:“李圣武被抓进去招供了一些案子之后,第三天就被喂了哑药,加上断手断脚,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虽然逃出了京城,但苗六指在北平也有诸多关系,一直都在关注着李圣武的案子。

  听闻有律师要帮李圣武做无罪辩护后,苗六指又花了一大笔钱,让人给身在监狱中的李圣武送进去了很多鸦片。

  李圣武抽鸦片已经有十多年了,以前有真气护身,鸦片尚不能伤到他的根本。

  但是现在功夫被废,加上牢中阴湿,三个月后,李圣武就犯了痨病,还没等到他的案子开庭,就此一命呜呼了。

  李圣武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加上当时警局有人贪功,销毁了李圣武的口供,将李圣武被抓的事情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

  种种因素,使得这桩当年震惊江湖的公案真相,整整被埋藏了四十多年,直到今天才揭开了谜底,正应了那句老话,历史的真相,往往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这真是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啊……”

  听着苗六指的讲诉,秦风好像亲身经历了一番当年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这种揭开历史真相的感受,让秦风心中着实震撼不已。

  “算他死的便宜,我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回忆起当年往事,苗六指的眼中满是泪水,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好过,而是既恨又痛。

  苗六指从小是和李圣武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情同手足。

  但弑师之仇不共戴天,李圣武的死,等于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过心底的那一丝兄弟情义,也让他很久不能平复。

  “秦兄弟,让你见笑了,六十多年了,这些话,我第一次说出来!”

  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苗六指启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和秦风满满的倒上了一杯,说道:“喝酒贪杯,贪杯误事,老头子有四十多年没喝过酒了,今日却是要和老弟一醉方休……”

  “好,苗老,我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秦风闻言连忙端起了酒杯,在听闻了那些往事之后,对面前这位出身盗门的老人,秦风心中是钦佩不已。

TOP

0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惺惺相惜

  “不提那些老掉牙的事情了,来,秦兄弟,咱们喝酒!”

  一杯酒下肚,苗六指的眼睛愈发亮了,看着秦风说道:“不知道鬼见愁他老人家是否还在世呢?要是活到现在,也应该有一百岁了?”

  这人的年龄越大,就越是念旧,苗六指同辈的人,几乎都已经故去了,眼下听到和当年有一面之缘的鬼见愁的消息,也是上心的很。◎ ◎

  “师父他老人家几年前去世了。”秦风摇了摇头,脸上一片黯然,可惜师父没能听闻到这桩隐秘,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来,为鬼见愁前辈喝一杯!”

  除了早年纵横江湖的那十几年间,苗六指这大半辈子都活的谨小慎微,甚至连睡觉都不敢说梦话,生怕讲出当年的事情。

  眼下终于有个倾诉,苗六指的心头像是搬开了一块大石头,浑身上下都感觉舒坦无比,他再也不用怕酒后失言了。

  “多谢!”

  秦风举杯敬了苗六指一下,却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把这杯酒倒在了面北的方向,他知道师父好酒,这几年每到师父的祭日,都会带上几瓶好酒去坟前祭拜的。

  看到秦风的举动,苗六指叹道:“秦兄弟仁义,鬼见愁前辈收了个好徒弟,也不枉他当年嫉恶如仇。”

  “苗老,我师父当年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心中也起了一丝好奇,他甚至都不知道师父有这个名号。

  “怎么说呢,虽然江湖上说前辈出手狠辣嗜杀无情,不过鬼见愁所杀的人,都有取死之道。”

  苗六指顿了一下。说道:“在抗战的时候,死在鬼见愁手上的鬼子汉奸,更是不计其数,应该是对国家有大功的人,和他老相比,我这点私怨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原来师父是这么一个人?他解放后为何不说出当年干的那些事情呢?”

  听到苗六指的讲诉,秦风心头却是愈发困惑起来,以载昰当年的作为,就算是无功。也不应该在监狱里呆上那么多年。

  不过秦风却是不知道,日寇入侵,载昰恨极了那些汉奸鬼子,他虽然本领高超,但是在战场上。一人之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于是载昰多次进入到敌占区,暗中刺杀鬼子高级将领和有声望的汉奸,曾经有一次,在苏北地区,将一座县城的汉奸县长以及所有官员全部斩杀殆尽。

  只是载昰后来才知道,那位汉奸县长。其实并不是真的汉奸,而是委曲求全打入到鬼子内部的一位有志之士,这让载昰心中愧疚不久。

  在十多年以后,当时那位县长所属的政权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建立了新的国家。

  心中有愧也有惧的载昰,就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宁愿背着个骂名做了几十年的大牢,也没敢承认自己的真正身份。

  “来。秦兄弟,尝尝金生隆的爆肚。这羊肚板、羊肚葫芦、羊食信儿、羊肚蘑菇四样儿,可是爆肚中的四样“硬货”,除了老京城人,知道的还真不多。”

  看到秦风脸上露出困惑的样子,苗六指笑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用多想,像我们这种人,终日里都在刀尖上跳舞,说不定哪天就会横死街头,鬼见愁前辈活了九十多岁,也算是善终了……”

  苗六指在监狱中一直不上诉不请求减刑,最后是老的不成样子了,才被监狱给放了出来,他未尝不是存了一份明哲保身的念头,有时候在监狱里,远比在这社会上安全多了。

  秦风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苗老说的对,今儿不是听到您说的这番往事,谁又能想得到这其中有那么多的恩怨纠葛呢?”

  在和苗六指的谈话中,秦风甚至有种见证了历史的感觉,这让秦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不觉之中,和苗六指两人已经是干掉了一瓶二锅头。

  “秦兄弟,老头子我从出道以来,除了师父之外,就没在偷这一字上服过人……”

  几十年滴酒不沾的苗六指,此刻显然也有些喝高了,右手一翻,一枚磨的异常光亮的铜板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

  之间苗六指的右手的六个指头,飞快的动了起来,而那枚铜钱就像是蝴蝶一般在他手上翩翩起舞,只是不管怎么跳动,都不离苗六指手背分毫。

  在飞快的翻滚了一阵之后,苗六指手上的动作忽然变得缓慢了起来,而原本灵巧转动的铜钱,突然间像是重于千钧,犹如蜗牛爬一般在缓缓挪动着。

  看着苗六指的动作,秦风的脸上本来带着笑意,不过此时却是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想快……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一个慢字上。

  手指动的快,可以控制铜钱的位置有很多,但是这一慢下来,除了肌肉的蠕动之外,再也靠不得其它的手段。

  苗六指展露出的这一手,秦风也能做到,甚至在技巧上,还要强于对方。

  不过秦风却是做不到苗六指这般不带丝毫的烟火气,就像是铜钱长了脚一般,慢慢的在其手背上爬行着,这已经脱离了技巧的范畴,而是苗六指几十年来的一种感悟。

  手背忽然一颤,那枚铜钱突兀的消失掉了,苗六指双掌一拍,说道:“秦兄弟,老头子喝多了,这点雕虫小技,可还能入得法眼?”

  十多岁出道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声,苗六指也是天赋过人之辈,面对犹如当年自己的秦风,他也想看看,得到主门传承的人,究竟要比自己强出多少。

  “苗老,您这一手玩的是出神入化啊,当今之世,能做到的恐怕超不过三个人……”

  似乎被自己说的话分散了精力,秦风右手端着的酒杯,忽然歪了一下,一杯酒却是直直往桌上的菜中倒了过去,秦风连忙侧了下身体,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桌上的菜拉到了一边。

  秦风拿过一条抹布将桌上擦了下来,苦笑道:“您看我,这真是喝多了。”

  “无妨,秦兄弟,要不要露一手?”

  苗六指笑着摆了摆手,不过话声刚落,脸上的笑容忽然凝住了,继而苦起了脸,说道:“佩服,佩服,老头子算是心服口服了,主门一脉,果然是名不虚传!”

  右手伸到口袋里,苗六指却是发现,刚才自己所把玩的那枚铜钱已经不见了,看着面前一脸醉意的秦风,苗六指抱起双拳深深的行了一礼。

  这偷窃的技艺,有时候是需要外部环境来配合的,很显然,秦风刚才的那番作为,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出手打掩护,这样的事情,苗六指早年也是经常做的。

  作为盗门当年的天才,苗六指在秦风酒歪倒之时,其实已经在防备对方了,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即使在自己如此防备下,秦风仍然能偷到衣兜里的那枚铜钱。

  “秦兄弟如此年轻,又有这般本领,当可一统盗门,然后再将外八门联合起来,扬名江湖指日可待啊!”

  想到师父当年的心愿,苗六指忍不住有些激动,如果江湖外八门真的能一统,那绝对是近数百年来江湖上最大的一件盛事。

  “扬名江湖?”

  秦风闻言摇了摇头,伸出了右掌,苗六指的那枚铜钱赫然出现在了掌心里,做着和苗六指相同的动作,秦风说道:“苗老,当今社会已经和解放前不同了,扬名江湖之际,恐怕也是小子吃枪子的时候到了!”

  “这个……”

  听到秦风的话后,苗六指忍不住愣在了当场,他心情激荡说出的那番话,却是忘了自身这几十年的遭遇了。

  “小小年纪能看得如此透彻,倒是老头子我着相了,自罚一杯……”苗六指摇了摇头,端起了一杯酒刚要喝的时候,眼睛却是被秦风的动作给吸引住了了。

  此时秦风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十分缓慢,他对肌肉的控制要比苗六指更强,不过似乎是想让苗六指看清自己的动作,好几个步骤秦风都停顿了下来。

  “明白了,我明白了!”当铜钱消失在秦风手背上的时候,苗六指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手中的酒都洒了出去。

  “秦兄弟,多谢了!”

  苗六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了身体,对着秦风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身后说道:“虽然练不出来了,不过能得其中真谛,老头子我死亦无憾了……”

  苗六指之前让秦风露一手的意思,就是想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观察一下主门绝技的手法,以他的天赋加上秦风故意放缓的动作,那诀窍真的被他看了出来。

  “苗老,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不肯承认,外八门主门这一脉中的技艺,向来是严禁传于外八门中人的,恪于师训,秦风只能用这种办法让苗六指自行领悟了。

  “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苗六指自然知道秦风在忌讳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两个人,此刻心中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妈的,一个死老头子,有什么事笑的那么开心啊?难不成赶着去见阎王?”

  就在秦风和苗六指笑声还未停歇的时候,四合院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响,被人硬生生从外面用脚给踹开了。

TOP

0
第二百二十四章 浑水
    “早就听说京城里还有个老不死的家伙存在,原来是藏在这里了啊……”

    随着一个轻狂的声音,一群人涌入到了四合院里,在前面被推搡着的几个人,赫然就是于鸿鹄等人,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能看到一些青肿。

    “你们是谁?”

    苗六指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体,说道:“既然知道我是个老不死的,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呢?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们折腾哦……”

    苗六指的身材本来就不是很高,加上年龄大了,腰背有些佝偻,看上去就是一风烛残年的干瘦老头儿。

    “苗六指?”

    从那群人里站出来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在苗六指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后,说道:“六指神偷在江湖上的名头,我们可是久仰了,六爷您老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过这名号也很值钱啊。”

    看着说话的中年人,坐在石桌旁的秦风,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

    这个中年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十分魁梧,说话中气十足,右边脸颊上,有一道长约十公分,像是蜈蚣一般的疤痕,衬托得整张脸都多了一份凶色。

    “居然都是练家子……”

    秦风的目光从中年人身上扫过,又看向他身后的六七个人,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这个说话明显带着关东口音的人,身上的功夫却是不弱。

    刚才和苗六指谈了那么多的往事,秦风还没来得及询问于鸿鹄为何会有违盗门规矩,在潘家园疯狂出手。

    所以在见到这帮人后,秦风心中也有莫名其妙,一个是贼一个是匪,虽然都能列入盗门之中,不过明显不是一路人。

    虽然都是吃的见不得光的饭,不过江湖各行当之间,也会相互倾轧的。

    就像是盗门看不起娼门的,用脑袋瓜吃饭的千门看不上走家窜户的盗门,而在盗门里,这胡子土匪一类的,却是瞧不上眼偷包撬锁的小偷。

    “几位,老头子我就一快死的人了,几十年都没在道上出现过,何苦来难为我呢。”

    苗六指摇了摇头,看着那中年人说道:“这位爷您提出了章程,小徒也是准备照办,他们会退出京城的,不会挡着各位爷发财……”

    看到于鸿鹄和三儿等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不敢说话,苗六指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偷遇到土匪,就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六爷,他们走了,才真是挡着我发财呢。”

    中年人哼了一声,说道:“当年全国各地数十位贼王来给六爷贺寿的事情,我何金龙也有耳闻,有六爷在,这京城的小偷,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不瞒六爷您说,我何金龙是当年正宗盗门传人,按理说你们这荣字行,也算是盗门的分支,今儿我就是想将你们并入盗门……”

    “盗门?荣字行?”

    从这个叫何金龙的中年人口中听到这么两个名词,苗六指和秦风都愣了一下,刚刚他们还在讨论着这盗门的百年风雨,没成想一转眼的功夫,又出现一位盗门中人。

    而且这人似乎并不是信口开河,能说出荣字行三个字来,说明他多少知道一些江湖上的黑话和规矩,应该算是江湖中人。

    “什么是盗门?荣字行又是什么啊?这位何爷,我有点不太明白您的话。”

    苗六指继续充傻装楞道:“老头子我不过就是当年穷的吃不上饭,才走的这条道,在监狱里呆了几乎一辈子,这个弟子也不过是在狱中教导的,实在和您说的盗门没什么关系。”

    都已经八十多岁的人了,再加上和秦风的一番深谈,苗六指现在只想安享晚年,什么盗门外八门,他都不再想与其拉扯上关系了。

    “喂,老头子,叫声六爷是给你面子,自己不要的话,那就是老不死的了!”

    何金龙身边站出来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听声音正是刚才踹门时说话的那人。

    一手指着苗六指,那人恶狠狠的说道:“何爷找上门来是看得起你,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打断你这老不死的腿,扔大街上讨饭去!”

    “你……你们敢,我……我和你们拼了!”

    被身后几个大汉抓住的于鸿鹄,猛地挣扎了起来,他虽然天资不行,但还算尊师重道,对待苗六指有如亲父,却是不肯让人轻辱了苗六指。

    “找死啊你……”

    说话的年轻人脸色一绷,手腕一翻,赫然掏出了把手枪,紧紧的抵在了于鸿鹄的头上,脸色狰狞的说道:“再敢乱动,老子一枪崩了你!”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看到年轻人拿出了枪,于鸿鹄顿时老实了,任由旁边的人在他身上踢了几脚,将他给拉到了一边。

    “鲁五,把枪收起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何金龙摆了摆手,看着苗六指,一脸诚挚的说道:“六爷,小辈不懂事,您老别见怪,这京城地界比较乱,没把枪防身是不行的……”

    “沾了枪火,死的更快啊。”

    苗六指摇了摇头,却是转脸看向了秦风,开口说道:“秦兄弟,今儿这事,您看怎么办呢?老头子这都风烛残年了,还有人不想放过我啊……”

    “妈的,老狐狸,这关我屁事啊?”听到苗六指的话后,秦风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起来。

    在这帮人进来的时候,秦风就缩起了身体,老老实实的站到了一边,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但苗六指的一句话,却是将一众目光吸引到了秦风的身上。

    说实话,何金龙的确是关东盗门中人,只不过祖上是胡子出身,而且经过几次打击,早已形不成气候,对长城以北的江湖现状,并不是很了解。

    所以何金龙虽然听人提过苗六指的名头,并不知道苗六指其实就是盗门中人,不过苗六指那么一把年纪,却是叫那年轻人一声兄弟,场内的那些人,无不起了好奇之心。

    “苗老,我可不是江湖人,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秦风可不想趟这浑水,当下摇了摇头,对那中年人说道:“这位大哥,不关我的事儿,你们有事你们谈,不行我就先走一步了。”

    秦风早就看出来了,现在这社会,和几十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像是当年杜月笙黄金荣的时代,早已不可能再现了,混黑涉黑,到头来绝对是死路一条,

    否则以秦风的本事,想来钱容易的很,何苦非要在津天和潘家园开古玩店呢,那样既辛苦又要本钱,还不如用千门手段到南方找个肥羊宰一刀呢。

    所以秦风压根就不愿意和这些舞刀弄枪的人牵扯在一起,尤其是枪,只要打响了就是大案,这些人自以为拿着枪很威风,却是不知道自个儿已经离死不远了。

    “小子,你他妈的喊谁大哥呢?”

    秦风话声刚落,何金龙身后那个叫鲁五的年轻人又跳了出来,几步来到秦风面前,张口骂道:“妈的,要叫何爷,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一点江湖规矩都没有。”

    “嗯?你在说我?”秦风身体微微往后撤了一下,说道:“这位大哥,你……早上没刷牙吧?”

    秦风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全无异常,不过要是李天远和谢轩在这里,一准知道,秦风发火了,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辱及他的父母。

    “你怎么知道我没刷牙?”鲁五愣了下,这其实就是个浑人,摸了摸脑袋,说道:“妈的,你管我刷没刷牙?”

    “我的意思是,怪不得你嘴那么臭,原来是没刷牙的原因啊。”

    秦风笑了笑,但这次说出来的话,鲁五却是听明白了,眼睛顿时瞪圆了,伸出左手就向秦风的衣领子抓去,右手高高抬起,那样子是准备扇秦风耳光的。

    不过他的动作放在秦风眼里,显然是太慢了,没等鲁五的左手接触到秦风的身体,秦风的左手已经掐住了鲁五的脖子。

    众人只见秦风的右手闪电般的在桌子上一抓,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嚎响起,只是声音还没完全发出来,就被秦风的左手给掐断掉了,就像是只打鸣的公鸡被掐住了嗓子一般。

    等到众人看清楚站在一起的秦风和鲁五,心中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刻在鲁五的左右脸颊处,赫然插着一根银筷子,那鲜血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着。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鲁五的那双眼睛几乎都要瞪出眼眶来了,双手徒劳的在身前乱抓着,却是都忘了去怀中取枪了。

    不光是被掐着脖子的鲁五,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就连何金龙等人,也是有些乱了方寸,这几句话还没说完,那年轻人为何就会暴起伤人,也不知道他们谁是混江湖的了?

    “苗老,您就在旁边看热闹?那些可都是您的徒子徒孙啊!”

    在何金龙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风突然开口道:“您的事,让我出手,未免太不地道了吧?”

    虽然苗六指看上去衰老不堪,但是秦风知道,这老头身上还是有功夫的,别的不说,就今儿院子里那么多人,除了自己之外,再没人是苗六指的对手。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

    秦风话声刚落,苗六指的身体忽然一矮,没等众人看清楚,他已经欺到了何金龙的面前,身形犹如鬼魅一般。

    右手一抖,苗六指手中的那根合金打制的拐杖,已然从中间分开,一把长约三十公分的闪烁着寒光的短剑,架在了何金龙的脖子上。

TOP

0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开枪

  “你……你……”

  何金龙虽然也是练家子,手上的功夫不弱,但是在短剑架在脖子上之前,他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脖颈处的皮肤只感到一阵发麻,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你什么你啊?”

  此时的苗六指脸色红润,腰板挺得笔直,哪里还有一丝行将就木的老人样子,右手微微一斜,开口说道:“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右手的抖动,何金龙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三四公分长的血口,只要苗六指再多使一点力气,怕是就能划破他的咽喉。

  “龙爷……”

  “龙哥……”

  “老不死的,快放了大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秦风那边倒是少了几分关注,因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何金龙处,跟着他进来的那五六个人,更是伸手往怀中腰间摸去。

  不过在国内枪支管制严格的情况下,除了开始的鲁五有把枪之外,其他那些人掏出来的却是些短斧砍刀之类的物件,震慑力实在不怎么样。

  “何爷,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苗六指叹了口气,说道:“人老了,禁不住吓,这手要是一抖,说不定就伤了何爷,您看……是不是让小兄弟们,都去外面等一下?”

  苗六指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但何金龙却是听的心惊肉跳。

  从刚才那出手狠辣的年轻人刺穿了鲁五的双颊,到苗六指将短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何金龙已经意识到了,他们今儿似乎踢在了铁板上。

  “六爷,您占了上风,说出来的章程,我自然照办。”

  何金龙也是在生死边缘打过滚的人,即使心里害怕,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分毫,扬头对着自己的那帮手下说道:“都退出院子,把他们几个,也带出去。”

  说话的时候,何金龙对着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顿时心领神会,一把抓住了于鸿鹄,拉着他们走出了四合院。

  “何爷,都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的人,何必相互倾轧呢?”

  见到众人退了出去,苗六指手腕一翻,那短剑已经是从何金龙脖子处移开了,稳稳的插在了那拐杖里,如果从外面看,任谁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

  “六爷,您就不怕我拿枪?”

  见到苗六指的举动,何金龙眼中厉芒一闪,他从出道至今,虽然也经历过不少厮杀,但还从未被人如此制服过。

  “何爷,刀枪无眼,老头子只能帮你收起来了。”苗六指摇了摇头,左手出现了把手枪,拇指在枪柄处一按,弹夹已然滑落到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何金龙不禁往怀中摸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说道:“六爷,姜果然是老的辣,我认栽了。”

  抬头往苗六指身后看去,何金龙高声道:“那位朋友,把我兄弟放下来吧,我何金龙保证,日后再不会来寻六爷的麻烦!”

  “你找不找苗爷的麻烦,关我什么事?”

  秦风右手一甩,鲁五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极度的缺氧让他甚至忘记了脸颊被刺穿的疼痛,在地上翻滚着,口中发出了野兽般的“嗬嗬”喘息声。

  “俗话说祸从口出,你这兄弟嘴太臭了,下次再敢辱人父母,小心我拔了他的舌头!”

  秦风嘴上说着话,右脚却是一挑一踢,这一挑,是将鲁五的身体从地上挑了起来,而跟上的一脚,却是重重的踢在了鲁五的脸上。

  秦风踢的角度很巧,在将那根筷子踢飞的同时,劲力全踢在了鲁五的下颚处,一声“咔嚓”声传出,鲁五的身体在地上滑行了好几米,停在了何金龙的教下。

  “这位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见到鲁五满口是血的往外吐着牙齿,何金龙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出言认栽的情况下,这个年轻人居然出手还是如此狠辣。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他?”

  站在苗六指身后的秦风忽然动了,他原本是站在了院子灯光的阴暗处,这一走出来,身上那股冷冽的杀气,让深秋的四合院,温度似乎陡然都降低了几分。

  “你……你到底是谁?”

  何金龙能感觉得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势,忽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秦风身上透出的那股危险气息,让何金龙对他的话不敢有丝毫的怀疑。

  “我是谁并不重要……”

  秦风没有回答何金龙的话,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我们爷俩正在喝酒吃菜,好像一直都是你们在找麻烦吧?”

  “是何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

  听到秦风连名号都不愿意报,何金龙也是一脸铁青,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关东一方大豪,如今却是被个年轻人落了脸面。

  “今儿事情就到这里吧,改天何某亲自上门赔罪!”何金龙拱了拱手,弯腰扶起了刚刚缓过气来的鲁五,就准备退出这个四合院。

  “何爷,吾……吾要啥了他!”

  嘴上漏风,把我说出吾,将杀说成啥的鲁五,也算彪悍,站起身后就往怀中掏去,他那性子使发出来,却是不管不顾,一心只想干掉秦风。

  不过把手伸进腋下后,鲁五就愣住了,接连在怀中乱掏了一阵,也没找到那把枪,呆呆的抬起头,却发现在四五米之外的地方,一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想杀我?”

  秦风面色如冰,眼中射出一丝寒光,冷冷的说道:“我从来不喜欢给自己留敌人,既然你想杀我,倒不如你先去死吧!”

  “秦风,不可!”

  “朋友,有话好好说!”

  秦风的说话时的语气,让苗六指和何金龙都吓了一跳,他们丝毫都不怀疑,秦风下一刻就会扣动扳机。

  何金龙阻止秦风,顾忌的是鲁五的性命,而苗六指却是怕秦风惹下大祸。

  要知道,这可是在一国重地的京城,而且还处于内外城交接的地方,算是市中心了,万一枪声响起,恐怕秦风只有去亡命天涯了。

  “死过一次再来和我说话!”

  秦风根本就没搭理何金龙和苗六指,右脚往后一挑,左手抓住了一个晒在门口板凳上的枕头,往枪口上一堵,右手食指却是已然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几声沉闷之极的枪声响起,听在外人耳中,就像是鞭炮声差不多,加上这会正是傍晚,外面人声鼎沸,动静并不是很大。

  外面的人听不到,但院子里的人可是看得真切,秦风一口气将弹夹里的子弹全部射了出去,颗颗子弹都是对着鲁五而去的。

  “啊!!!”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鲁五只感觉头皮一疼,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怕,听着接连响起的枪声,鲁五的精神终于崩溃了,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了起来。

  “你……你杀了他?”

  看着一头一脸全是血污的鲁五,何金龙转过脑袋,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了秦风。

  何金龙此来要找的人是苗六指,和秦风并没有多大冲突,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口角,秦风居然就敢开枪杀人。

  靠着祖辈的在关东的威名,何金龙从小也是骄横异常,手上也有两条人命,但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京城重地犯下这等大案。

  “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秦风随手扔掉了枪,冷冷的说道:“杀人者仁恒杀之,出来混,早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了。”

  “他……他只是吓唬你,他不敢开枪的。”

  何金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鲁五虽然是很莽撞,但像这种事,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就算他掏出枪,在自己的制止下也是不可能开枪的。

  就在何金龙不知道该不该向秦风解释的时候,一旁的苗六指,忽然幽幽说道:“秦风,既然犯下了,要不……连他一起做掉?”

  此时苗六指的心中,是懊悔异常,凭着他自己的手段,其实也是可以解决这件事的,他后悔不该将秦风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

  不过苗六指也非常人,他出道的时候,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用刀片割开过敌人的喉咙,手下的人命甚至比秦风还要多。

  眼下苗六指更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苗六指却是想将何金龙也干掉,大不了找个乡下隐姓埋名过完人生的最后这些年。

  “大……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何……何必要赶尽杀绝啊!”

  一直都表现的很镇定的何金龙,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刚刚秦风的举动就让他双腿发软了,苗六指的话,更是吓得他差点瘫坐在地上。

  “京城的水,真他妈的深啊!”

  不知为何,此刻何金龙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面前这一老一少两个杀神,却是一个比一个狠,狠到连何金龙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江湖大佬也胆战心惊起来。

  何金龙很明白,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着实区别不大,如果换成他是对方,也会干掉自个儿,省得日后再被人报复。

  “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啊!”

  就在苗六指握紧了拐杖中剑柄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像是死人一般的鲁五,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口中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喊声。

  “老五,你……你没死?”

  自付难逃一死的何金龙,听到鲁五的声音后,那真是如同天籁之音,连忙蹲下身体将鲁五扶了起来。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17 0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