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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醉枕江山(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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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鱼群

       国子监是国立大学,只要毕业就算是取得了省试资格,经礼部试、吏部复试,就能直接做官。如果国子监毕业还想继续求学的,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太学,太学生毕业之后还可以进入国子学。

      太学和国子学比国子监级别更高,可以直接通过荐举做官,即便不能做官,在这求学过程中有了座师,有了同年,有了士绅的身份,也等于是进入了官僚阶层,可以成为庞大统治阶级的一员。

      什么经商、做工、土地,所有这些都是表面利益,都是官本位权力社会的附属品。世家几乎垄断了教育权,也就掌握了权力。

      虽说隋唐以来产生了科举制,寒门子弟也有了做官的希望,但是他们的机会并不大,因为隋唐的科举结果除了卷面上的成绩,还取决于“通榜”和“行卷”。

      通榜是通过采访举子在社会上的才德声望制成榜单,供主考官参考。这其中,社会名流、文坛巨子、达官贵人的推荐至关重要,有时考试前,主考官就已根据“通榜”内定了及第者和列甲科者乃至状元人选。

      而“行卷”就是举子自荐,考试前把自己的诗文佳作投献给当时的名公巨卿、社会贤达,求其赏识,制造声誉,向主考官推荐。最终体现的还是“通榜”,决定“通榜”的社会名流、文坛巨子、达官贵人们又是何许人呢?

      这些人或者本身就是世家出身,或者与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结果可想而知。世家长盛不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国子监作为培养士人和官员的最高学府,早已被他们垄断了。

      而这也是世家最看重、最不肯放弃的权力,只要这项权力在手。即便他们一贫如洗,用不了几年功夫,也依旧能够站到权力的金字塔尖上。如今为了促使显隐合作,郑宇不惜在这个方面让出了一部分利益。

      七个名额,显然是七大世家各自让出一个,这应该是七大世家磋商的结果,否则郑宇是不敢做这个主的。面对如此丰厚的条件,沈沐和杨帆显然意动了,沈沐率先伸出了手,很干脆地道:“我同意!”

      杨帆也伸出了手。搭在他的手上:“我同意!”

      郑宇欣然把手搭了上去:“同舟共济,共赴难关!”

      ……

      杨帆亲自把沈沐和郑宇送到岛边,看着二人上马而去。杨帆正要叫古大推他回岛,忽见远处有一骑快马与沈沐和郑宇错马而过,疾驰而来。杨帆眯起眼睛一看。认出来人是他府上的家人莫玄飞,心头顿时莫名地一紧。

      莫玄飞快马加鞭。赶到岛上。一见杨帆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他,急忙滚鞍下马,长揖到地,大声道:“恭喜阿郎!贺喜阿郎!”

      杨帆揪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急忙问道:“何事恭喜?”

      杨帆突然身子一震,惊喜地道:“啊!可是阿奴已经生了?”

      莫玄飞笑容满面地道:“是!二娘顺利生产。母子平安!大娘特遣小的来长安向阿郎报喜。”

      “哈哈哈,好!好好好!嗯?是个男孩?”

      莫玄飞笑容可掬地道:“是!二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壮实着呢,那眉眼。跟阿郎您一模一样。”

      杨帆笑指他道:“你又乱拍马屁!刚出生的小孩子,眉眼都没长开,哪里看得出像谁。哈哈哈……”

      莫玄飞嘻皮笑脸地道:“阿郎英明神武,小郎君子肖其父,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以比的。”

      莫玄飞说着,走到杨帆身边,上下打量他一番,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阿郎气色甚好,小的回去说与大娘和二娘知道,她们也就能放下心了。”

      杨帆道:“家里一切可都好么?”

      莫玄飞道:“一切都好。开春的时候,大娘还遵照阿郎的吩咐,给大小姐和大郎君请了一位很博学的西席先生,如今先生每日授课,大小姐和大郎君天姿聪颖,很得先生夸奖呢。”

      杨帆狐疑地道:“思蓉倒也罢了,念祖会这么乖么?那小子一听让他读书习字就逃得远远的。”

      莫玄飞抽了抽嘴角,道:“大郎君一开始的确不大愿意学东西,大娘许诺说只要他肯读书识字,就带他骑马,大郎君便肯卖力气了。大娘又从古家找了两个年龄相当的孩子陪他一起读书,有了伙伴比着,大郎君就更肯用功了。”

      杨帆哈哈笑道:“我就说嘛,这小子属驴的,不弄点甜头哄着,他怎么可能这么听话。”

      莫玄飞笑嘻嘻地道:“大娘叫小的来给阿郎报喜,还请阿郎给二郎君取个大名儿呢。”

      杨帆沉吟道:“名字么……,这个倒要好好想想才成。”刚说到这儿,远处又有一骑骏马飞快地驰来,杨帆手搭凉蓬迎着阳光一看,来人正是古竹婷。古竹婷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莫玄飞一见,忙施礼道:“小玄子见过古姑娘。”

      “小玄子,你怎么来了?”

      古竹婷看见是他也颇为惊喜,但她身负重任,倒是不敢罗唆,先向莫玄飞点点头,便快步走到杨帆面前,自袖中取出一个纸团,杨帆把纸团展开一看,马上收在掌心,对古大道:“持我名贴,马上去请胡佥宪和陈选郎来一趟!”

      杨帆吩咐完了,扭过头,对莫玄飞神采飞扬地道:“咱们家这位二郎君的名字有了,就叫杨吉!开市大吉,哈哈哈……”

      ※※※※※※※※※※※※※※※※※※※※※※※※※※

      御史台侧对面巷口一棵老槐树下,一位身着青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背着双手转来转去,看他愁眉深锁的样子,似是心事重重。旁边一个小厮垂手站着,一双眼睛不时追着主人的身影转动。

      “唉!”

      青袍人也不知在树下转了多少圈,叹了多少口气,终于把脚重重地一跺。大步向御史台大门走去,那小厮连忙快步追上。

      胡元礼接了古家兄弟送来的拜贴,马上换了一套便服,准备前往隆庆坊拜访杨帆,他刚刚走出签押房,便有一个公人赶来,对他道:“佥宪,门前有一人自称是万年县令,有要事求见佥宪。”

      “哦?”

      胡元礼站住脚步,问道:“他身着公服还是常服?”

      那公人道:“一身常服。看他行踪鬼祟,好象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胡元礼心头一动,来人若着公服,大可由时雨去接待,既着便服又行色诡秘。他的来意可就耐人寻味了。胡元礼略一沉吟,道:“马上请他来本官的签押房!”

      片刻之后。那青袍中年人被人引着匆匆赶到了签押房。一见胡元礼,那人便道:“下官万年县令陈临风,见过胡佥宪。”

      胡元礼拱了拱手,道:“陈县令不必多礼,请坐。不知陈县令今日到访,所为何来?”

      陈临风欠身道:“佥宪肃政兰台。为天子耳目风纪所司,方正不阿,志洁行芳,清介自守。温恭直谅,乃大雅之君子,下官素来敬仰。只是下官职位卑微,一直不敢冒昧请见,今日鼓足勇气……”

      胡元礼微微一晒,道:“陈县令,本官正欲往隆庆池探望忠武将军,正欲启行时得知陈县令来访,这才暂且住了车驾。陈县令此来如果没有甚么要紧事,那本官就不奉陪了。”

      陈临风一惊而起,急忙躬身道:“下官此来……此来是举告少尹齐安润、国子监祭酒李剑白收受贿赂、贪墨公款,以巧取豪夺之势兼并民田!”

      胡元礼先是一怔,继而慢慢露出讥诮之色,缓缓地道:“这些事,本官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一些涉案官员捉是不捉,正想请示张奉宸呢。”

      陈临风身子一震,再不敢有所隐瞒,急忙又道:“他们还伙同开国县公陈恺洵私设互市,同吐蕃交易!他们不但私设互市,而且售卖之物不但有金银铜铁、丝绫锦缎,还有……还有兵器!”

      胡元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道:“此言当真?

      事已至此,陈临风什么也不想隐瞒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他用力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道:“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哈哈哈哈……”

      胡元礼闪身离席,笑如春风地走上前去,按着陈县令的肩膀,热情洋溢地道:“陈明府,不要拘谨,坐坐坐,详细情形,还请明府一一道来!”

      一个时辰后,胡元礼亲自把陈临风送出了仪门,殷殷叮嘱道:“明府此番回去,一切尽如平常,万勿露出丝毫异样。你有这番告举之功,本官一定会在张奉宸面前替你美言,不但不会追究你的罪过,还有加官晋爵的机会!”

      陈临风感激涕零,连连拱手道:“但能免罪,便一生一世感念佥宪大恩!”

      陈临风离去之后,胡元礼立即唤人备马,快马加鞭赶向隆庆池,这个消息真是太重要了,一路驰去,胡元礼意气风发,颇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胡元礼赶到隆庆池的时候,杨帆正与先行赶到的陈东议事,两人一番拣选之后,杨帆拍板道:“还是以李剑白为主要目标吧,他的权力比起少尹李安润和司马赵昊晨来是要差了许多,但是他的人脉最广。

      身为国子监祭酒,他和关中豪门世家几乎全有关联,通过他和他那些拐弯抹角的关系,就可以和这份名单上一多半的人纠缠不清了,再通过这些人顺藤摸瓜,其他那些人也跑不了,我们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呀!”杨帆话音刚落,胡元礼就兴冲冲地闯了进来:“二郎,胡某刚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这一下,他们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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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二章 撒网

  ”竟然有这种本?”
 
  杨帆听胡元礼说明经过后‘脸上微微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气:
 
  陈东却是微微一笑,对胡元礼道:“胡合宪,恭喜!”
 
  胡元礼一怔,奇道:“喜从何来?”
 
  陈东道:“你我所为要株连整个关中官场‘在别人看来难免有些小题大做’这一次若不是借了天子西迁的东风,朝中一定会有人弹劾你我要效仿周兴、来俊臣之流,欲再兴酷吏之事二
 
  如今有这桩罪名在手,谁还敢说你胡合宪半点不是?有此功劳,来日台宪之位也是你胡兄的了,是以小弟先行道喜。”
 
  胡元礼一开始刨没想到这一点‘闻言心中一烫’马上把热切的目光投向杨帆了杨帆笑了笑,道:“这件事,与公与私,我们都没有置之不管的道理,不过,我们不能出面。、。
 
  胡耕L和陈东齐齐一怔‘杨帆又道:“我是不能出面的,你们两位虽然可以参个也得让出首功,这首功,得给张昌宗。”
 
  胡元礼和陈东仔细一想,连连点头,陈东笑道:“好!有张奉宸领首功,女皇就更加不吝赏赐了,只可惜了二郎,偌大一桩功劳,却得拱手让与他人了‘
 
  栩帆意味深长地道:“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呢!长安这场风波太大了,我可没有一位女皇情人在背后撑腰,这风口浪尖上,还是请张奉客去做那弄潮儿吧!。
 
  杨帆思索了一下,又道:“长安官绅和户部、工部官对张昌宗纠缠的甚紧,你们两个一举一动太过醒目,不宜出面,让文推官去与张昌宗联系!”
 
  胡元礼点了点头:自从得知张昌宗要来长安,他们就让文傲远远迎出两百里,张昌宗人还没到长安,对这里的情形就已了如指掌了了张昌宗孜孜以求的是什么?是权力,而这是长安官绅给不了他的。
 
  如果他能在长安立下大功,才能得到更大的权力。这份大功是什么?自然是杨帆等人送给他的清洗关中贪官污吏的大功:这种情形下,关中士绅权贵的拉拢之举又怎么可能奏效,张昌宗早把他们看成踏脚石了。
 
  杨帆等人派文傲去见张昌宗,事成之后完全可以悄然离开,之所以让他在接迎钦差的长安官绅面前公开霹面,是因为所需要的人证物证已经搜罗齐备,并不怕被他们看到自己,反而可以促使他们自乱阵脚。
 
  谁知,那此官儿们大多不认识文傲这位芝麻绿豆官儿,作为杨帆一行人的一个随员,文傲早梃长安官绅给忽略了,只有万年县令认出了他,结果这位万年县令并没有张扬,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反而选择了做污点证人‘爆出这么大的一个料来。
 
  “把她们轰走!。
 
  张昌宗刚赴武懿宗之宴回来,今日已与武懿宗做了正式交接,接管了兵符令箭,明日就该为武懿宗饯行‘送他回洛阳了。不想州回行辕,就看到某位长安索绅送来的诸多美人儿,张昌宗厌憎地挥了挥手,大步进了厅堂。
 
  院子里十多个美人儿,穿着色彩艳丽的时尚新衫,冰肌雪肤若隐若现‘体态婀娜勾人双眼’一个个脸蛋儿明艳清丽各具特色,但所有美人儿的眼睛都是明净澄澈如一泓秋水‘分明都是年轻貌美的处子了
 
  旁边站着一位不知何人府上的大管事,见张奉宸对这些美人儿看也不看,只得尴尬地挥挥手,带着这些美女讪然退了出去。
 
  张昌宗大步进了厅堂,暗自咒骂了一句工
 
  其实,他何尝不喜欢青春貌美的少女?奈何,他的一切都来自女皇,女皇对他视若禁脔,他哪敢有丝毫逾巍之举。
 
  那些奏货以为他到了长安便天高皇帝远了?却不想想,他身边扈从如云,谁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皇帝的耳目。光是他的近身护卫中就有八个内卫高手,他今日敢沾那些女人一手指头,回头这根手指头就要保不住了。
 
  “真是一群该杀的蠢物!”
 
  张昌宗被那体态销魂、容颜妩媚的一群美人勾起了心火儿,偏偏不敢染指,因之对长安官绅更加憎恶,刚刚一句斥骂出口‘便有一个侍卫出现在厅口:“张奉宸,御史台推官文傲求见!”
 
  “哦?快请!。
 
  张昌宗容颜一雾。这个文傲惯会察言规色,马屁拍的甚是高明‘自潼关至此’可多亏了此人给他解闷儿,张昌宗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吏印象很好。
 
  “下官文傲,见过张奉宸!”
 
  厅口一声拜见,语气无比惊喜,还透着些孺慕之意,好象阔别故乡多年的一位游子‘骤然回到故乡’见到了至亲长辈。
 
  张昌宗一回头,就见文傲含着下巴、垂萧三角眼、挑动着两撇鼠须,踮着脚尖儿跟怕踩死蚂蚁似的一溜小跑儿地进来,向他笑容可掬地长长一揖‘腰弯之深’几乎要一头跄在地上。
 
  张昌宗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道:“少作出这副恶心模样,你来做什么?本官的邀请都排到半个月以后去了‘莫非你们御史台这才想起要请我去赴宴。”
 
  文傲笑嘻嘻地道:“张奉客到了长安‘我御史台也算半个主人’该尽的礼数总要尽的,宴要请,礼也要送。”
 
  张昌宗摆摆手道:“得了得了,宴会我是不想再去了‘礼你也不要送了’本官没兴趣。”
 
  文傲鬼鬼祟祟地左右一看,压低声音道:“这份大礼,张奉宸一定会感兴趣的。
 
  张昌宗乜了他一眼,道:“什么礼物这般神秘?”
 
  文傲自袖中摸出一份行本,神情一肃,将行本毕恭毕敬地双手棒起,恭声道:“请钦差览阅!”
 
  张昌宗满脸狐疑地接过行本,展开后只看了三行,身子便猛地一震,惊喜地看向文傲道:“这是真的?”
 
  文傲点点头,端着腰带,洋洋得意地道:“这份大礼,张奉宸可喜欢么?。
 
  “喜欢!喜欢!哈哈哈,这份厚礼甚合本官心意!”
 
  久傲挤眉弄眼地道:“那……,之后的庆功宴,张奉宸可愿赴会么?‘
 
  “一定去!一定去!这样的酒宴……。”
 
  文傲谄媚地道:“怎么能少了张奉宸您这位主角儿呢?”
 
  “哈哈哈哈……”
 
  ※※※※※※※※※※※※※※※※※※※※※※
 
  洮州西控番戎,东蔽澶陇‘南接生番‘北抵石岭’是大唐抵御吐荐的一处要冲之地。
 
  四山环绕之中,有一座建于北魏太和年间的城池了城墙沿山脊而建,蜿蜒于东陇山数座山峰上,犹如一条巨龙盘绕于群山之间,两百多年来,滟州百姓就一直在这个地方繁衍生息着。
 
  大唐与西域的来往,除了“丝绸之路。”就是途经于此的“唐蕃古道“贞观年间,唐太宗和亲于吐蕃,文成公主就是由此进入西域的。后来,吐蕃与大唐日益交恶‘时常出兵袭扰边境‘掠夺大唐边民’这条通道就此封闭。
 
  但是,真正封闭的只是官方通道,民间走私从来不曾中止,后来有一些贪图厚利的官员参与其中,走私规模越来越大‘一个非官方的互市就在这里重新形成了。
 
  古城西南方,烟墩山下的一个大峡谷。
 
  张大伟负着手,带着四个侍卫缓缓行走在熙熙攘攘人流拥挤的山谷中,看见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向他弯腰施礼,张大伟怡然自若,仿佛此间的皇帝。
 
  张大伟是个传奇人物,当初他只带六兄弟远入吐青,千辛万苦,人扛骡驮地做些小生意,借助于中原和吐蕃间繁荣的贸易,迅速发家致富,赀财积以巨万。张大伟又在附近诸州包买了五百张织机,织造绫锦,售卖吐蕃,一奉成为滟州首富。
 
  可惜,吐荐随后就发动了战争‘中原与吐蕃的交易从此中止’而他扩张的太快,全部家产都投入其中,以致一贫如洗。
 
  穷困潦倒之际,开国县公陈恺沟看中了他,在此私设互市,以他为代理人‘张大伟东山再起’再度成为滟州巨富。而且因为这是私市,他需要自建一支武菜以维持这里的秩序,权威比当初更盛。
 
  经历过一番大起大落的张大伟对如今的一切格外珍惜,虽然这里的互市交易早就上了轨道,不需要他事必恭亲,可他每天还是会像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似的,在这座用以互市的山谷中巡视一圈,风雨不糙。
 
  “这是我的帝国!”
 
  张大伟在一片矮坡上站住脚步,环顾热闹非凡的互市,捻须微笑起来。
 
  雷声乍响,殷殷而来,滚滚而至,有鸟雀自林中惊飞,遮天蔽日。张大伟迷惑地看看晴朗的天空‘再向远处看去’就见山谷尽头,一股黑色的潮水滚滚而至,近了,更近了,山谷中那蜿蜒如巨龙般的,分明是一支黑色骑辈的队伍。
 
  张大伟大惊失色,急忙扭头看向山谷的另一侧,因为用力过猛,他的脖子“咔吧”一声响,在山谷的另一侧,一队剽悍的骑士已经判锁了山口,迎风招展的战旗、寒光闪烁的刀枪、雄浑森严的马队……
 
  这不是吐荐人,也不是边军,这是……。
 
  张大伟只觉得天旋地转,阳光刺痛了双眼。
 
  他的帝国……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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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收网

      夜色深沉,空中一轮明月,清幽的月光照着煌煌大观一座园林,园中修竹翠篁,假山池水。房舍精致,柱壁雕镂,

      曲径通幽处,有一处精舍,灯光犹自明亮。

      一架以细木为骨架,细雕纹饰的明珠状琉璃灯散发着明亮柔和的灯光,灯下妆台前,穿着绯色睡袍,秀发披散的张昌宗对着八角菱纹铜镜,一边哼哼着歌儿,一边往脸上涂抹着东西。

      在他面前,放着大大小小二十几块玉碟,每张玉碟里盛放着不同的东西,绿豆泥、蔬菜汁、杏仁粉、蜂蜜、蛋清、瓜片等等。

      张昌宗本容颜甚美,因为如此细腻的保养,肌肤更是白里透红,吹弹得破,叫许多女人都要为之生羡。

      “叩叩叩!”

      房门敲响,张昌宗脸上已经糊满了各种调和物,瓜片也贴了一半,他有些不悦地扭过头,道:“本官已经睡了,什么事这时候还来打……”

      “扰”字还没出口,张昌宗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急忙从锦墩上弹起身子,快步走出去,绕过屏风到了堂屋,伸手一拉房门。

      门外那名内卫知道张奉宸同宫中嫔妃一般,有敷脸护颜的习惯,张昌宗敷脸所需的这些东西就是他去置办的,可是看到张昌宗那张鬼脸,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这内卫定了定神,才低声道:“奉宸,洮州有消息送来了!”

      张昌宗大喜,道:“结果如何?”

      那内卫道:“一切顺利!王郎将说,最迟后天,就能返回长安,奉宸这边可以行动了!”

      张昌宗大喜过望。拳掌一交,脸上受了震动,好几片瓜片掉了下来:“好!这份大功,终于到手啦!”

      传递消息的人是从玄武门进来的,这道门户在千骑营的掌握之中,因此长安城中无人得以察觉,也因此,杨帆得到消息的时间比张昌宗还早。

      午夜时分,湖心岛上柳氏大宅最为宽敞的那间客厅里,壁上烛火处处。照得大堂一片通明。厅堂里和院落里,肃然站着不下五十人,这些人高矮胖瘦各一,年龄大小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服色和神色。

      服色俱是青衣。这是夜晚最容易与夜色混然一色的服色。神色则是冷肃、漠然,仿佛已见惯世间生死。天下间再没有什么事能够撼动他们的心志。

      独孤宇坐在厅中。堂前堂外肃立这许多人,没有一点声息,甚至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以致孤独宇轻轻抿一口茶的细微声音在厅中都显得特别清晰。古竹婷推着杨帆的轮椅缓缓走出来,独孤宇急忙摞下茶杯,站起身来。

      杨帆扫了一眼那些青衣人。同样的神色以前他在许多人脸上看见过,包括古竹婷、包括任威,可他们现在在自己身边久了,已经与往昔大不相同。他们不再是连性命都不属于自己的纯粹杀手,以致七情六欲都被他们牢牢的束缚起来。

      关陇几大世家拿得出手的武力当然不止眼前这些人,但是可以以死士相待的却只有这些人,如今这些人都已集中于此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他们的家主更是忠心耿耿,可以随时交出自己的性命。

      他们将要对付的人并不都是不谙武技之辈,这次行动之后,其中有些人很可能就要从人世间消失,但是他们依旧一脸漠然,对自己的命如此,对别人的命自然更是如此。

      “二郎!”

      独孤宇向杨帆拱了拱手,杨帆自袖中取出一摞纸条,默默地递给孤独宇,独孤宇没有看,而是直接转交给了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袍人。青袍人开始分发纸条,站在厅中的青袍人显然比站在厅外的青袍人身份更高,厅中的青袍人每人都领到了一张纸条。

      每张纸条上有一个人名,后面是他的身份、住址,还特别注明了此人是否精谙武技。每个看完纸条的人都当场把它团成一团吞下肚去,然后便大步走出客厅,根据他所执行的任务难易,带走数量不一的人,仅仅一刻钟之后,整个大厅便空无一人了。

      自始至终,所有的人都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厅上空空,独孤宇才睨了杨帆一眼,道:“二郎似乎心里不太好受?”

      杨帆轻轻叹了口气,独孤宇笑了笑,道:“的确,对自己的人下手,心里总不会感到愉快的。”

      杨帆沉默不语,独孤宇道:“如果宁珂还活着,一定会笑你妇人之仁。”

      自从两个人在长安重逢,彼此都有意地绕过了独孤宁珂这个话题,谁也不曾提起,此刻还是第一次,或许是独孤宇终于走出了胞妹去世的悲伤,但是骤然听他说起,杨帆的身子还是震动了一下。

      独孤宇望着厅外清幽的夜空,轻轻地道:“我初掌独孤世家时,家族很多人都不服气我,宁珂并不在意,她帮着我打理各种事务,把垂死的独孤世家又一步步带了起来,这时候,有些人开始对我心悦诚服,可依旧有些人不服气,处处掣肘、拖后腿、使绊子……”

      独孤宇转向杨帆,微笑道:“我当时很愤怒,可我一筹莫展,你知道宁珂怎么说?”

      杨帆下意识地道:“她怎么说?”

      独孤宇道:“她说,大兄如今取得的成就,已经当得起家主的身份。依旧不肯服从于你的人,已经被权力和利益蒙蔽了双眼,他们不会折服于理性,姑息只能养奸,那就只能用暴力了!”

      独孤宇道:“铲除强硬派的行动,是宁珂一手策划的,我的一位亲叔叔,被小妹革去一切职务,发配到了保塞州,三年后他就丧失了在家族中的全部影响,祖母大人曾为他求情,希望可以让他回来。可小妹不允,气得祖母流着泪骂她心狠。

      祖母本来是最疼小妹的……,小妹对我说,那位叔父虽然已经没有威胁,但是对他的处置不能撤销,这是一个态度,对全族的一个警示,不对他狠一些,就是对信任你、追随你的人不负责任。

      如果不是宁珂的果断,独孤世家现在可能早已四分五裂。而被赶下家主之位的我,现在是不是还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独孤宇轻轻拍了拍杨帆的肩膀,慢慢走入夜色当中。

      ……

      沈沐看着七七奶睡了孩子,把孩子小心地放在榻上,拉过薄衾为他盖上。又在他粉扑扑的小脸蛋上轻轻吻了一记,动作无比温柔。神色间有种母性的安祥与欢喜。曾经娇纵霸道的李大小姐。如今已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小妇人了……

      七七回过头,见沈沐的眼神儿正留连在自己在灯光下泛着柔和晕光的白皙椒乳上,不禁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轻轻拉好了衣襟。

      沈沐笑了笑,收回眼神,道:“二郎今夜一定有点纠结。”

      七七翻了他一眼道:“他没有你那么心狠。”

      沈沐无所谓地道:“我这是果断。内部不安份、不可靠的人不清洗,我们做这一切,为了什么呢?说我心狠,哼哼。你可是姓李的,怎么还站在我一边?”

      七七理直气壮地道:“我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叫人家是你沈家的人了呢?”

      七七走到沈沐身边轻轻坐下,抱住他一条胳膊,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幽幽地道:“可是……我还真的担心呢,太公的脾气……,今夜之后,他就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只怕你难以承受他的雷霆之怒。”

      沈沐抚摸着她的玉臂,很快就无耻地滑进了她的胸膛,握住了儿子刚刚吮吸过的地方,深沉地道:“你放心,老太公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一怒拔剑的事,他是不会做的。等他明白大势所趋时,他会做出明智选择!”

      ……

      开国县公陈恺洵仰卧在两个身着小衣、明眸皓齿的小丫环腿上,微微阖着双眼,牙齿轻叩、鼓腮吞津。两个香躯轻软、姿容俏丽的小丫环,一个给他梳理着头发,一个给他按揉着耳廓。

      还有一个身着玉色小衣、俏脸飞红的小丫环坐在他大张的双腿中间,手在被底频频动作着,看那位置正是陈县公的胯下位置。陈县公可不是白昼宣淫,又或者是有什么性怪癖,他这是晨起之后,在做保健养生之术。

      陈县公叩齿吞津、梳发摩耳,莫不为此,那以一双柔荑在他胯下活动的小丫头,做的也是养生的一种功法,叫做“伟兜肾囊功”,俗称“铁裆功”,需以双手搓热,揉搓睾丸与阳物各一百下。

      后来的南宋大诗人陆游也曾大力推广这种健身方法,还为之赋诗曰:“人生若要常无事,两颗梨须手自煨。”陈大县公自然是不用自己煨的,只看他年近七旬,牙齿健全、须发皆黑,就可知这老家伙的养生之术还是颇有门道的。

      陈县公的一套养生功法全做下来怕不要一个时辰,他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正等着那正做铁裆功的小丫环再给他摩腹,院中忽然一阵喧哗,陈县公很是不满,他张开眼睛,一句斥骂还没出口,房门就被人猛地踢开,两个披甲扶刀的兵士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状似门神。

      陈县公呆住了,三个正在侍候他的美貌小丫环也呆住了!

      这一战,就从逮捕这位国公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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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收官”

      武周的“关市令“规定,锦、绫、罗、绸、绵、绢、丝、牛尾、珍珠、金、银、铁不得与西边、北边诸关以及沿边诸州贸易。以上这些东西,即便是两国和平时期也是禁止民间贸易的,这是官卖品。

      违反这一规定与化外蕃人私相交易的,以盗贼论处,流放三千里。交易兵器的,绞。而这还是两国和平时期正常贸易的时候,如今武周与吐蕃交恶,两国时常发生战事,与之私相交易上述物品,罪行该有多重可想而知。

      有了这条罪名,杨帆和胡元礼、陈东原来为之搜罗的贪污、受贿等罪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凭他们原来的罪行,他们在朝中的奥援还可以上下其手从中活动,力图大事化小,可是涉及里通外国走私禁物尤其是兵器,那些人避之唯恐不及,谁还敢多事。

      张昌宗在长安城大行抓捕之事,很多官绅昨日还是他的座上客,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阶下囚。张昌宗这一动手,陈东和胡元礼先前所做的种种准备就派上了用场,张昌宗不是抓了一个审讯盘问,有了结果再抓相关官员,而是同时下手,一抓一群。

      被抓的犯官全部关押在玄武门外的禁军大营,由千骑营和张昌宗带来的左卫禁军看管。为了安全起见,在实施抓捕的同时张昌宗就搬到了禁军大营,如果有人用劲弩来对付他,纵然身边高手如云,他也不敢确保无恙,他可不想步杨帆的后尘。

      在张昌宗所抓的这些官员、士绅、权贵、勋戚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郑宇提供给沈沐,沈沐又通过阿卜杜拉交给古竹婷的那份名单上的

      一个个和各大世家有着各种联系的官员相继因为走私、贪污、受贿等罪名落网,其中有些还是极重操守不可能与这些事有瓜蓦的,也被以这些强行攀扯上的罪名抓走,郑宇至此若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他就真的蠢到不可救药了。

      郑宇又惊又怒·立刻就想着手反击。在他手中还有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是加了火漆又以蜡封的,非到关键时刻,连他也不能开启·而今显隐两宗的宗主背叛了世家,这不正是最危急的时候?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名单。

      名单上是如今分别属于显隐二宗,但是世家可以越过显隐二宗直接操纵的一些重要人物,显隐二宗虽有宗主主持大局,但是这么庞大的组织,宗主不可能事必恭亲,这些人都是负责具体一面的大人物。

      他们之中有人掌握着强横的武力·有人控制着显隐二宗的中枢机要,只要把这些人调动起来,他就可以利用这些人迅速诛杀二宗宗主而不至于让显隐二宗就此崩溃。但是·如获至宝的郑宇很快就发现,他手里的这份名单只是一份讣告!

      林雨涵、吴然、崔服、吴东、张兴、朱明勇、周思、吴宁、李嘉宁、高云龙、冯······,每一个人要么是名动一方的名士才子,要么是独挡一面的黑道枭雄,又或者是一府一地的地方名流,但是他们都死了!

      死神就像在和郑宇赛跑,他每到一处,看到的都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有的已经搭起灵棚敛收进了棺材·有的在他赶去时才刚刚被杀,他只晚了一步,片刻之前那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权重一方的人。

      郑宇怒不可遏,他就像是一只无事不来的夜猫子,随着他的一次次拜访·只见到一具具尸体,他一度以为下一个要遇刺的人就是他了,但是他一直平安无事,依旧活蹦乱跳地穿行于大街小巷,看张昌宗抓人、看陈东抓人、看胡元礼抓人,看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杀人!

      他知道杀人的其实一定是沈沐和杨帆,但他不知道沈沐和杨帆何时拥有的这样一支秘密武装·哪怕世家在显宗和隐宗的每一个部门里都只剩下一个耳目,动用这么多人手同时对这么多人下手·也不可能不泄露半点风声。

      可是,这一次真的就没有泄露半点风声,这批来无踪去无影、出手歹毒狠辣、一旦被抓获立即毫不犹豫地自尽的死士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杨帆和沈沐究竟是什么时候培养出了这样一批死士?

      杨帆刚刚成为显宗之主才两年功夫,这些死士绝不可能是他的,那就只能是沈沐了。可沈沐虽是隐宗的缔造者,但是在他手下不乏世家耳目,要培养这么多身手卓绝且忠心耿耿,随时可以为主人赴死的死士,能瞒得住人?

      培养这样一批死士,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不仅仅是财富、更不仅仅是权势,他想避开世家耳目,不让人有丝毫察觉,那得需要多么周密的策划、多么长久的准备、多么深沉的心机、多么缜密的谋划?

      郑宇丝毫没有怀疑到关陇世家,因为关陇世家与山东世家就像油和水,两者不可融合,显隐二宗的宗主虽然做出了背判的举动,可他们生存的土壤、适应的环境依旧牢牢地打着山东士族的烙印,关陇世家不可能对他们如此信任、如此支持。

      可他没有想到,这支力量正是他认为绝不可能的关陇世家,而调动这支力量的人正是被他认为绝不可能的杨帆。他不知道杨帆由于那位宫中内相,已经被关陇世家当成世家女婿,他不知道独孤世家有位奇女子,慧眼识珠,早就为杨帆从中牵线搭桥。

      当他视若瑰宝的那份名单上最后一个人也宣告死亡时,郑宇泄气地撕掉了那份名单。沈沐和杨帆手中没有这样一份名单,所以显隐二宗被清洗掉的人当然不止名单上的这些人。

      这些人是被各大世家视为绝对可靠的人,沈沐和杨帆经过长期的观察与分析,也内定了一批他们认为可靠的人,比如观天部里除了瀛州书院的那位林山长,剩余的其他耆老名宿。

      而一些在世家和显隐二宗宗主眼中都显得模棱两可、立场不清且又担任着重要职务的人,这一次都在杨帆和沈沐的清洗之列,宁杀错,不放过!正因如此,沈沐和杨帆的清洗才能如此干净。

      这盘棋·已经收官了,不用数子计目,郑宇就知道他已一败涂地,他愤懑异常地找到了沈沐·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没想过背叛,我也没有背叛!”面对郑宇愤怒的质问,沈沐答得慢条斯理。

      七七姑娘并没有露面,她的男人和她的娘家发生了冲突,无论如何她都不宜露面的。

      郑宇愤怒地道:“你这还不算是背叛?”

      “当然不算,我们只是想要更自主的权力·而不是成为世家手中一枚可有可无、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沈沐淡淡道:“我和杨帆与那位卢公子不同,我们背后没有一个庞大的世家撑腰,所以我们没有退路。你敢说当初显隐二宗恶斗时·背后没有各大世家的有意纵容?”

      沈沐冷笑道:“他们想削弱两宗,怕我们尾大不掉。长安一战,卢公子败了,可我赢了么?我被发配到新罗去了,如果不是陇西李老太公的鼎力支持,如果不是我在新罗又为各大世家开辟了一条新的商路,我已经被抛弃了。”

      沈沐的目光锐利起来:“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再不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厅中一片寂静·过了半晌,沈沐才冷诮地道:“而杨帆比我还不如,我虽不是卢公子那样的世家贵介天之骄子·但我好歹也是世家一手扶植出来的,至少被当成了自己人,虽然是无足轻重的自己人。可杨帆呢·他被你们认同过么,他只是一个特殊情况下的替代品,随时可以被抛弃。所以,我跟他一拍即合!”

      沈沐仰身靠在椅上,道:“不过,这与背叛无关!各大世家需要继嗣堂,继嗣堂更需要各大世家!我们只是想把俯首听命的关系′换成……合作!”

      郑宇紧攥双拳,冷笑道:“可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就算你们控制了继嗣堂,我们也不需要你们!世家可以扶植你们,也可以随时抛弃你们!”

      沈沐微笑道:“本来也许不需要,但是自从你把那份名单交给我,他们就需要了!他们失去了那些人,如果再失去我们,那么他们最快也得需要三十年才能恢复元气。三十年对一个千年世家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郑宇的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懊悔。

      沈沐悠然道:“该低头时,就算皇帝也会低头的,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图一时之快是匹夫之勇,而不是世家风范!”

      杨帆面前摆着一张长长的燕几,几案上堆满了东西,不是金珠玉宝,而是札本帐册,可是这些札本账册的每一张纸片、每一行文字都价值千金。房契、地契、过书、市籍,这些都有,但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册册名录,名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意味着一笔财富或者一条人脉又或者是一批可用的人手。

      杨帆轻轻抚摸着案上的这些东西,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显宗很强大,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究竟有多么强大!这还只是一个显宗啊,千年世家的底蕴当真无比雄厚。”

      古竹婷好奇地问道:“阿郎,这些东西,价值几何?”

      杨帆道:“这些东西,有的能用金钱衡量,有的却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如果需要打个比方···…,这么说吧,如果你拥有这案上的东西,你可以转瞬之间就在西域自立一国,最多三年,就能成为称霸西域的一位女王!”

      古竹婷转眸一笑,嫣然道:“为什么不是阿郎去当国王?”

      杨帆叹道:“做这个宗主,我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国之君,我可做不来。

      古竹婷单膝蹲跪在杨帆面前,含情脉脉地仰视着他道:“阿郎就是人家心目中的王,永远都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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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杀手锏

      太平轻锁黛眉,沉吟道:“二张本有意攫取权力,二郎此举不是让我们把权力拱手相让么?这可不正中了二张的下怀?”

      信是杨帆写来的,要京中这边制造由二张入主礼部,兼管国子监,以摄国之文教的风声。虽说杨帆信中已经列举了许多理由,太平对此依旧感到不能理解。

      信是杨帆写给太平和婉儿的,但是婉儿还单独收到了杨帆的一封信,那封信中杨帆对婉儿坦承了他的苦衷。杨帆此举是给山东士族的威慑。如果说郭元振在关陇的举动只能让陇西李氏一家服软的话,他的这项举措才算是掐住了整个山东士族的七寸。

      教化特权向来是世家立足之本,千百年来,世家几起几落,最终正是靠着他们深厚的文教底蕴才重新掌握了权力,他们是绝不容许文教方面的优越地位失落于他人之手的。尤其是如今有了科举制,如果他们失去文教上的优越地位,哪怕只有三五十年功夫,还能不能卷土重来都不好说了,没人敢冒这个险。

      可太平并不知道杨帆祭出这个大杀器是为了慑服山东士族,杨帆不能把“继嗣堂”的存在和他显宗宗主的身份告诉她,如此一来,他这么做的动机就缺乏足够的说服力了。这个说服太平的任务就只能交给婉儿。

      上官婉儿想了想,斟酌道:“张易之著书的目的是做文坛大宗师,通过这一举动,积累他在文坛的德望,同时把一批名流才子招纳到他的麾下,最终目的还是要掌握足以控制朝堂的权力。”

      太平冷笑道:“不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

      上官婉儿吁了口气,道:“然则上一次张昌宗一番谗言,逼死皇太孙和永泰公主夫妇,殿下你与梁王上书**,结果如何呢?张昌宗只是被送出京城暂避风头,女皇还委之以钦差重任,把一桩偌大功劳送给他。”

      太平沉默良久,黯然道:“韦妃嫡生三女,长宁、永泰和安乐,三女之中,永泰最是和顺温良贤淑守礼,不想却偏偏是她遭此横祸,莫非真是好人不长命么……”

      太平和这三个侄女儿多年没有来往,亲情固然淡漠,血脉联系却在,想到李仙惠身怀六甲却被残酷**至死,不由令人黯然神伤。而害死李仙惠的人正是她的亲祖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饶是早知母亲冷血的太平也不禁心中凛凛。

      听她提到李仙惠,上官婉儿下意识地**了一下渐渐隆起的腹部。

      一个小生命正在她的腹中孕育着,李仙惠曾经遭受的痛苦与绝望,同为孕妇的她感同身受。她有孕在身的事已经瞒不了多久,她知道女皇最忌讳什么,也不知她的安排能否让她尤其是她的孩子逃过一劫,想起来就揪心。

      太平突然提起李仙惠之死,虽没有明白同意婉儿的话,但是已经承认武李两家联合也很难对她那位天xing凉薄的母亲产生影响,如今能够左右女皇意志的只有二张,这就是委婉地承认了婉儿的推测。

      婉儿道:“二张网罗了不少人为其所用,其中不乏人才。长安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又迁都在即,就算二张想不到这个执掌文教的机会,他们手下的人难道也统统想不到?如果他们主动向皇帝提出要掌握国子监,殿下即便想要阻止怕也未必能够成功。”

      太平公主蹙了蹙蛾眉,道:“那么我们就反其道而为之?万一这招以进为退弄巧成拙,母皇顺水推舟,利用张易之编撰《三教珠英》的功劳,叫他接掌了国子监……,他们年方弱冠,可是有足够的时间通过这养士之地让本朝儒林姓张的。”

      婉儿道:“虽然这是国家养士的根本所在,可是见效却奇缓无比,他们要一直掌握着文教大权,才会出现殿下所担心的事情!”

      太平憬然而悟,二张正值弱冠,当然有足够的时间去经营文教培养心腹,可女皇却已老迈,她能活那么久么?如果女皇殡天,他们还执什么文教?

      婉儿慢声细语地道:“所以,即便我们弄巧成拙,也不会真的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何况,二郎信上所列这几条应该可以确保文教大权不会真的落于二张之手。再者说,二郎对张昌宗甚有影响,如今张昌宗正在长安,你说二郎会不会在他面前也未雨绸缪一番呢?”

      太平公主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婉儿嫣然道:“张昌宗的智慧较之张易之远远不如,可皇帝最宠信的偏偏是他。如果二郎先对他施加一番影响,此事的最终结果就更不会脱出我们的掌控了。”

      太平公主慢慢收起手中的信,缓缓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这就想办法放出风去,先为二张造造势!”

      两女相视一笑,花丛中忽有脚步声传来,曾经是太平公主的车夫,现如今是梓泽苑总管的许厚德出现在她们面前,向太平揖礼道:“殿下,安乐公主府送来消息,安乐公主诞下麟儿,母子平安。”

      太平公主听了,一丝厌恶不易察觉地掠过眸底。安乐的品xing为人瞒不过女皇武则天,自然也瞒不过生具一双慧眼的太平公主。当初在龙门初见这个侄女时,她还是颇为喜欢的,可一旦识破安乐的本xing,对这个虚荣狡黠、跋扈轻佻的侄女她便心生厌恶了。

      这一次安乐公主出嫁才七个月,已经生了儿子,这令皇家颜面无光,依着女皇的意思,当初就想用药打掉的,可是武三思不肯,这可是他的亲孙子,他跑到武则天面前哭求了一番,武则天这才作罢。

      不过因此一来,梁王府和安乐公主府对于安乐产子一事就低调的很了。如今安乐生产,皇家没有大肆宣扬更没有什么赏赐,就连向她这位皇姑通知喜讯都异常的低调。太平公主想了想,吩咐道:“让李译送一份贺礼过去,本宫改ri再过府探望!”

      许厚德躬身退下,太平公主仿佛不曾发生过此事,转首对婉儿道:“苑里刚刚平整出一块蹴鞠场来,你我久未同场蹴鞠了,可要去一展身手么?”

      婉儿忙道:“没有兴致,正是chūn困秋乏时候,人家只坐了这一会儿,就有些疲倦了,要去小睡片刻。”

      太平公主随之站起,笑盈盈地道:“你呀,最近饮宴多了,人也懒了,小心身材发福。咦?你好象真的有些发福了呢。”

      婉儿心中一慌,哪敢容她细看,啐她一口,佯嗔道:“怎么发福也发不出你那玲珑浮凸的好身材,少说风凉话儿。”说着把云袖一卷,急急地避开了去。

      ※※※※※※※※※※※※※※※※※※※※※※※※※※※

      隆庆池湖心岛上,张昌宗坐在马扎上,与坐在轮椅上的杨帆一样手提一根钓竿,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鱼漂上,对正急颤不已的鱼漂视若无睹,根本不知道已经有鱼上钩,他正兴奋地向杨帆炫耀着他的丰功伟绩。

      在他们身后站着千骑营郎将陆毛峰,这陆毛峰本与张氏有旧,今ri张昌宗来探望杨帆,就是由他率兵护送的。

      杨帆微笑道:“六郎确实是有大智慧大本领的人,刑部和御史台官在长安数月,倒也查到了一些人证物证,可惜既没有那个魄力,也不知该如何着手,以至于处处被动,被那些贪官污吏戏弄于股掌之上,还连累杨某中了冷箭,险些丢了xing命。

      六郎初到长安,便以莫大魄力,大刀阔斧地扫荡群獠,以一柄天子快剑,力斩乱麻,干净俐落地解决了长安纷乱之局。经过六郎这番大力整顿,天子西迁必可一帆风顺了。”

      张昌宗大悦,似杨再思堂堂宰相,也算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的人物了,却只会夸奖张昌宗貌美如花,殊不知年少气盛的少年人谁不希望自己是有真正大本事的,男人纵然貌美最在乎的也不是容貌,尤其是张昌宗以sè相侍君,更不喜欢人家以此为话题。

      杨帆这番赞美,正搔在张昌宗的痒处。张昌宗心花怒放,手中钓竿轻轻一提,又复潇洒地甩入水中。那鱼已经脱钩,钩上的鱼食也没了,他都不曾发现。

      张昌宗一甩鱼钩,故作矜持地对杨帆道:“五郎编撰的《三教珠英》即将完成了,家兄的意思是减缓速度,先拖着点儿,等圣人迁都长安之后再向圣人奉上这部巨著,作为圣人迁都的献礼!”

      杨帆抚掌叹道:“五郎高见,若等圣人迁都再献上大作,可不正是锦上添花么!”

      张昌宗得意地一笑,向杨帆侧了侧身子,压低声音道:“五郎的《三教珠英》即将完成,小弟又在长安立下大功,圣人甚为欢喜。京里传出消息,有人建议由五郎入礼部兼掌国子监,执天下文教呢。”

      杨帆微微一怔,讶然道:“执掌文教?这是何人倡议?”

      张昌宗微笑道:“梁王!”

      杨帆又是一怔,张昌宗晒然道:“上一次因为武延基之死,他上书**于我,想必是见我圣宠未衰,才又急求补救,这番恭维只是不想我去找他的麻烦吧。呵呵,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唔……,呃……六郎所言甚是、甚是!”

      张昌宗听出杨帆语气勉强,不由睨了他一眼,正看见杨帆急急掩住一丝异sè。张昌宗顿生疑窦,忙敛去笑意,不悦地道:“张某一向视二郎为知己,二郎如今有话却不肯对张某直言么?”

      “这个……”

      杨帆一脸为难,但是见张昌宗目光灼灼,实在难以掩饰,这才迟疑道:“杨某只是觉得,梁王有此倡议,如果真是有意与六郎修好那再好不过。就怕……就怕他是别有用心……”

      张昌宗疑声道:“教化乃治世大道,主持教化便如掌乾坤,这种事怎么能别有用心?”

      杨帆徐徐地道:“教化非一ri之功,圣人chūn秋已高,只恐……远水不救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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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章 好事难成

      “闪开!”

      公孙姑娘穿一身红,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就像一只从头红到了尾的朝天椒,怒气冲冲地向楼上冲去,管弦丝乐之声就从楼上传来,那个混账东西自然应该是在楼上。レレ

      隐宗的人不敢拦她,他们那位**浪荡的宗主情债无数,而且专门喜欢招惹不好招惹的大户人家小姐,类似的戏码他们已经不是第一回见到了,何况他们之中有人认识公孙兰芷的,这时哪敢多事。

      “沈沐!”

      公孙兰芷一声厉喝,提剑一跃,极其利落地出现在厅堂zhōng yāng,一看面前情形,却是为之一怔。厅上有很多人,但是只有两个男人,其他的都是女人。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杨帆,对面坐着的是个大食国人,公孙兰芷认识,那是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穿着一袭肥大的大食国袍服,盘坐于席上,倚红偎翠,眉飞sè舞,在他身边环绕着的足有七八个美人儿,对面的杨帆与他一般无二,身边也有七八个美人儿,将他团团围住,亲得他满脸唇印。

      公孙兰芷四下一扫,不见沈沐形踪,不觉怔了一怔。她跟杨帆的关系不太和睦,而且阿卜杜拉才是沈沐的心腹,于是她只横了杨帆一眼,便大步向阿卜杜拉走去,瞪着他道:“沈沐呢?”

      “啊!是公孙姑娘啊!”阿卜杜拉抱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波斯美人儿,大手在她**的怀里用力揉搓着,眉开眼笑地道:“没想到在这里有幸遇到公孙姑娘,哈哈哈,你说沈沐?我今天没见到他呀。”

      公孙兰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四下一看,大步走去刷地一声拉开帷幔,帷幔后面自然没人,公孙兰芷又探头向窗外瞧瞧,窗外也没有人,沈沐不会武功,如果他在这里,本也不可能及时逃去,而这空荡荡的大厅里是藏不了人的,公孙兰芷火气渐消。

      她这几天向沈沐发动了逼婚攻势,沈沐先是推诿,最后竟然失踪,把公孙姑娘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公孙兰芷作为女武痴,在长安游侠中颇具威望,她一声号令,通缉逃夫,长安游侠纷纷凑趣,都在帮他打听消息。

      今ri杨帆雨中赴平康坊,因为下雨行人不多,被人发现了他的行踪,信口说与公孙兰芷听了,公孙兰芷知道杨帆与沈沐是一对狐朋狗友,却也知道杨帆一向洁身自爱,很少出现在**场所,登时便疑心是沈沐邀请,因此才急匆匆赶来,谁知到了这里才知是会唔阿卜杜拉。

      公孙兰芷见沈沐确实不在这里,醋意去了,火气也渐消,当下便想转身离去。杨帆怀里抱着一个美人儿,懒洋洋地道:“公孙姑娘,听我良言相劝,女人就该有点女人样子,你若不是这副凶巴巴的模样,沈沐也不会逃避你了。”

      公孙兰芷瞪了他一眼,气唬唬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没好气地瞪了杨帆一眼,见杨帆一脸唇印,怀里还抱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女人一张脸都钻到他怀里去了,其形其状实在丑陋不堪,俏脸不由一红,又恨恨地道:“没想到你平素的老实样儿都是装的,没有师妹管束,你便如此**,等小蛮到了长安,看我不告诉她!”

      杨帆拍了拍怀中美人儿的丰**,洋洋得意地道:“我那贤妻温良淑德,便是知道我出入烟花柳巷,也不会像你一般模样的。”

      公孙兰芷气极,可她知道杨帆不是吹牛,她那师妹被杨帆降的死死的,根本不可能对这个臭男人有所违拗,当下只能恨其不争地“呸”了一声,悻悻然道:“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公孙兰芷搅了人家酒局,连句道歉的话也不讲,提着剑扬长而去。只听那楼梯声“噔噔噔噔”的远去了,以公孙兰芷的轻身功夫本不至如此,这分明是她含忿之下有意为之。

      脚步声刚一消失,伏在杨帆怀里的美人儿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把披散的长发左右一分,心有余悸地道:“这野丫头,险些被她吓死了。”

      杨帆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公孙姑娘旁的都好,可是这脾气实在叫人吃不消。沈兄根本不该招惹她的。””

      沈沐把身上披着的女人长衫脱下来,摇头叹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杨帆睨着他道:“怎么?难道你已经把她给……”

      沈沐道:“那倒没有。”

      杨帆奇道:“既然你没坏了人家身子,有何不能了断的。”

      沈沐悠然长叹道:“伊人一往情深,我怎忍,挥慧剑,斩情丝……”

      杨帆没好气地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走,懒得看你这副可气模样。”

      沈沐道:“我今ri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怎就走了?”

      杨帆道:“你要寻欢作乐,不是还有阿卜杜拉陪你么?公孙姑娘既已走了,你还怕她回来不成!”

      这边吩咐下去,古竹婷马上登楼来接杨帆,其实杨帆现在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原不需她如此照料,可古竹婷怎么放心得下。古竹婷见杨帆一脸唇印,连忙取了手帕,自墙角盆中扑湿了,细心帮他拭去,这才搀起他的手臂。

      沈沐见古姑娘温情款款,贤良淑德的模样,再想想自己,杨雪娆、李七七、公孙兰芷,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不由羡叹道:“看看人家二郎,女人调教的这么好,我的女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这么温柔听话的呢?”

      阿卜杜拉笑吟吟地道:“在我们那儿有句谚语:‘女奴可以**买卖,**女人却是男人脖子上的枷锁。’我早跟你说过的,你不听,偏要去招惹这些不该招惹的女人,现在知道苦恼了吧?”

      沈沐赶紧求知若渴地问道:“那么你们那儿的谚语有没有说,男人一旦套上了枷锁,要如何才能打开?”

      ※※※※※※※※※※※※※※※※※※※※※※※※※※※※

      杨帆登上轻车,车马启动后,才向古竹婷轻声解释道:“沈沐生xing**,可这几ri被公孙姑娘追得东躲**,今ri难得逃出来透口气儿,不想又被公孙姑娘闻讯追来,我脸上的吻痕,都是故意做戏帮他遮掩才造成的。”

      古竹婷捻着衣角,垂首道:“郎君无需向奴家解释,奴家又不会干涉郎君的事情。”

      杨帆轻轻牵起她的柔荑,欣然道:“今ri见识了公孙姑娘的蛮横霸道,才知道我家婷儿的好。”

      古竹婷似嗔还喜地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难道……阿郎平时觉得人家不好么?”

      杨帆笑道:“平时也好,只是有公孙姑娘比着,就更加觉得我家婷儿可爱了。”

      杨帆说着,就势在榻上躺下,枕在古竹婷浑圆结实的**上,他今ri只浅饮了几杯,并未醉酒,可是脑后枕着一双暖玉,鼻端是她淡淡的体香,惬意之中竟然有了几分倦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古竹婷心疼地道:“阿郎身子还未大好呢,沈公子为了自家快活便拖阿郎出来,真不像话,阿郎且歇一歇吧。”

      杨帆嗯了一声,又往她怀里靠了靠。这是杨帆第二次枕在古竹婷腿上,古竹婷的感觉与上次又有不同,那一次是惊喜莫名,而今芳心已有归属,荡漾在心头的,却是一种宁静满足的幸福了。

      车行辘辘。杨帆在这细雨淅沥中真的睡去了,直到上了湖心岛他才被古竹婷轻轻推醒:“阿郎,回到岛上了。”

      “嗯!听雨易眠,这一觉真是好睡。”杨帆惬意地抻了个懒腰,双臂刚刚伸开,突然又停下,从他躺着的角度望去,几乎看不到古竹婷的俏脸,跃然在他眼前的是颤颤巍巍傲然挺立的一双**。

      杨帆不由自主地环住了她的**,身子抬起,把脸颊埋进她的**,深深地吸了口气。“哎呀,阿郎……”古竹婷被杨帆的偷袭弄得手足无措,杨帆在她胸前一蹭,她的**顿时像过了电似的,有种酥酥的感觉。

      古竹婷羞怩不胜地道:“阿郎,已经到……到岛上了。”

      “嗯!”杨帆应了一声,却没放弃对她的sāo扰,而且有些变本加厉了。古竹婷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灼热起来,**愈发**,rǔ珠也一点点变硬,古竹婷又羞又怕,阿郎怎么越来越恣行无忌了?

      杨帆是一个成熟健壮的男人,他可真的有很长ri子不曾跟女人亲热过了,而且这段时间他不是东奔西走地忙碌公事,而是每天都在湖心岛上修身养xing,同时各种天材地宝不断地进补,chūn天火气又旺,这样一个活sè生香的美人在畔,他当然很容易就被撩拨起来。

      再者,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古竹婷对他又是一向予取予求,这些都纵容了他。可古竹婷却羞不可抑,大唐风气开放,可她却生长在规矩森严、风气最不开放的世家,骨子里她是个极传统的小女人,她可接受不了这些。

      但她又没勇气反对杨帆,正因为她太传统,所以一旦心有所属,对她的男人的顺从便深入了她的骨髓,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阿郎……”她只能低声地央求。

      杨帆放开了她。虽然他此时**如cháo,有些难以遏制,可他还是很在乎古竹婷的感受,他听得出古竹婷的难为情。他贴着古竹婷的耳朵道:“那就先回去,可是回到府上你可别找理由了,今天,你逃不了。”

      古竹婷被他咬着耳朵,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身子都酥软了,如今只想着让他下车,免得被人发现异样,因此红着脸只管点头,这时就听车外有人朗声大笑道:“哈哈,二郎回来了,为兄等你多时了。”

      杨帆两眼发直:“我有这么多兄弟?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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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车帘一掀,杨帆就看到了独孤宇神采飞扬的笑脸,在滴水涟涟的檐下。

      长安风云获得最大利益的当然是武则天和幕后策划推动并借武则天的手大获全胜的显隐二宗,但是除了他们,还是有许多人从中获利,独孤世家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当然,他们获得的利益在政治权力上并没有太直接的表现,沈沐和杨帆是有意识地不让他们过多地掺和到权力之争中来,这会令未来的局势更加复杂。

      但是,经济上的收益、作为地方大族的崛起,必然会反作用到政治上,他们所拥有的权力和影响较之以前还是有了极大的发展。这一点是客观事实,杨帆和沈沐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其发展。

      出身庶族的杨帆和沈沐,本能地不愿意看见世家大族独揽大权左右朝政,虽然从理智上他们也明白,出身庶族并不代表做官就一定清廉,庶族子弟并不见得比世家子弟更具才干,唯阶级论的想法从来都是愚蠢的

      而且无论古今,即便千年世家没有了,政治世家也依旧会存在,它的存在也许没有千年那么久,可是几代人的影响还是有的。只要家庭、亲族、社会的组成架构不变,只要人类还有情感在,这种事就永远不可能避免。

      杨帆和沈沐并没有狂妄到自以为能动摇它,这根本就是源自人类最根本的情感。换作是你,你有别人所不具备的实力和资源,你会不会投注在你的亲生子女身上,你会不会全心全意地栽培他、扶持他,希望他比你走的更高?

      沈沐和杨帆都是聪明人,明知不可违的。他们就不会逆天行事,而是适应它。何况他们眼下还需要关陇世家的支持,尤其是皇帝迁都在即,而关中是关陇世家的根基之地,七八代经营下来,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就算皇权也没办法连根拔去,适当分润利益达成共赢就是唯一的选择。

      独孤宇很高兴,原本在日益窘迫的关陇世家中,独孤世家就因为率先选择与实力更雄厚的山东士族合作。比起其他关陇世家来保留了较多的元气,只是山东士族传承千年,早已自成体系,他始终被排斥在门外。

      转而选择与杨帆合作后,他终于得偿所愿。如今山东士族考虑到皇帝即将西迁,他们的官场势力几乎损失殆尽。没有几十年功夫恢复不了元气。所以开始放下姿态,同土生土长的关陇世家频繁接触,加强了合作,这令独孤宇更加扬眉吐气。

      杨帆见是独孤宇,脸上便露出了笑意,脚踏已经放好。细雨已然如丝,杨帆也不等古竹婷为他撑伞便快步走了下去,挽起独孤宇的手臂欣然道:“独孤兄来了,怎么竟在檐下相候。我这院子里尽是粗人。不懂待客之道,独孤兄千万莫怪。”

      古竹婷担心脸上的嫣红会被人看出异样,又担心发髻衣着会显得凌乱,所以躲在车里很是认真整理了一番,这一来就落到了杨帆的后面,等杨帆把着独孤宇的手臂并肩行向客厅时,她才从车里姗姗出现。

      任威等人好像都很忙,要么神情专注,要么脚步匆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向古竹婷多看一眼,古竹婷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独孤宇这次来见杨帆,是代表关陇世家想跟杨帆就今后的合作明确一些意向、敲定一些细节,同时对于山东士族抛开的橄榄枝该如何反应,也得了解一下杨帆这个强大盟友的意见。

      如今长安正是多事之秋,每一个人都很敏感,动静稍大一点就会引人注意,所以关陇世家不能声势大张地与杨帆接触。因为独孤宇早就与杨帆有联系,这件事连柳徇天都知道,来探望他名正言顺,关陇世家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杨帆刚从沈沐那儿回来,他对时局的看法以及今后的思路已经得到了沈沐的认可,再答复起独孤宇来就胸有成竹了,许多关陇世家急于了解掌握的底限和态度,如今都得到了杨帆明确的回答。

      关陇世家还在等独孤宇的消息,山东世家在关中的势力被大肆清洗、势力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关陇世家急于占据他们腾出来的势力空白,心情急迫的很,如今有了准信儿,独孤宇急着回去与关陇各世家沟通磋商,所以马上便向杨帆告辞。

      “独孤兄且慢!”

      杨帆唤住独孤宇,略一沉吟,才道:“小弟还想麻烦兄长一件事。”

      独孤宇听了又坐回座位,欣欣然道:“你我之间何谈麻烦,二郎有话只管讲。”

      杨帆道:“皇帝已经咸告天下今年将迁都长安,小弟身居禁卫之职,须在天子抵达长安之前,将整个宫城检查清理,布戍防务,因此是不能离开的,而我的家人都要从洛阳搬来……”

      独孤宇恍然道:“二郎府上只有女眷和孩子,搬家确属不易,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介时我亲自往洛阳一行,护你家人来此。”

      杨帆微微一笑,摇头道:“小蛮和阿奴虽是女流,却有一身不让须眉的本领,何况以我今时今日的能力,何至于搬个家都要麻烦兄长。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当然……这也是我的家人。”

      独孤宇眼珠转了转,心道:“二郎莫非还置了外室?”当下谨慎答道:“二郎只管吩咐,只要帮得上忙,为兄绝不推诿!”

      杨帆轻轻垂下眼睛,低声道:“宁珂!小弟请独孤宇把宁珂从洛阳接回来。”

      独孤宇“啊”地一声,脸上顿现戚容,虽然胞妹过世已久,可他与这个妹妹感情最为深厚,忽听杨帆提到她,难免勾起他的伤心事。杨帆低声道:“小弟在隆庆池畔置了地,正在起造新宅,我想……把她接过来。”

      独孤宇沉默不语。

      杨帆道:“世事难料,宁珂虽然聪明绝顶。却也无法预料到天子迁都,如今我来了长安,怎能让她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洛阳。”

      独孤宇迟疑地道:“二郎,你与宁珂并无名份,只怕……”

      杨帆摇了摇头,道:“名份?宁珂未嫁,过世之后就该把灵柩运回长安葬入独孤家的祖宅,可她没有,为何?”

      “这是宁珂的遗言,我……不能违拗……“

      “她为何要留在洛阳。你应该很清楚,舅兄!”

      独孤宇身子一震,眼圈儿红了,沉默半晌,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我来办!”

      杨帆起身。向他长长一揖。独孤宇向他还了一礼,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杨帆没有提娶宁珂过门给她一个名份的事,那些仪式都是给活人看的,他心中记住了这个女子,能记她一生一世,这就够了。没必要表演给别人看。况且,如果他真想公开娶独孤宁珂过门,反而会制造许多麻烦。

      独孤世家一定有人不愿意把嫡长女嫁给一个有夫之妇,哪怕是结冥婚。他们会趁机发难,再度挑战独孤宇的权威。而杨帆也不想让小蛮难堪,哪怕以小蛮的胸襟和对他的深情,不会在此事中有任何反对意见。

      再者,这种事一旦公开,不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山东士家的警觉。所以,悄然施为,尽到自己的情意就好。

      杨帆回到内宅时,天空已经放晴,云收雨住,鲜绿的枝叶上,随着微风的荡漾,仍有水珠点点落下,鲜艳的花朵沾了晶莹的水珠,娇艳欲滴。阳光普照大地,暖意融融。

      古竹婷吩咐厨下给杨帆炖了龟蛇滋补羹,刚刚绕回内宅,就看见杨帆缓缓走来。这两天杨帆就像一只发情的公鸡,骚扰的古竹婷现在是又想见他又怕见他,只一瞧见他,下意识地便想躲开。

      可这内宅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本来就是负责照顾杨帆的,又能躲到哪儿去?古竹婷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这倒不是柳徇天不舍得支派丫环侍婢侍候杨帆,实在是因为杨帆遇刺后,刑部、御史台和杨帆本人的部下都极度敏感。虽然杨帆接受了他的好意,搬到这湖心岛上来养伤,但是岛上所有的人都是杨帆的手下,其他人根本不许上岛。

      杨帆送走独孤宇,心情郁郁,犹未平复,见了古竹婷只是点点头,便缓步进入房去。古竹婷见他兴致不高,不由一怔,以为独孤宇此来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说与杨帆听了,连忙跟了进去。

      杨帆脱了靴子,懒洋洋地躺在卧榻上,枕着一个靠垫,望着屋顶的承尘出神。

      古竹婷在榻边侧身坐下,柔声道:“阿郎不舒服么?”

      杨帆摇摇头,抓过她的一只柔荑贴在自己颊上轻轻摩挲着,许久才低沉地道:“没什么,只是想歇一歇。”

      古竹婷低低答应一声,拉过一床薄衾为他轻轻盖上,见他依旧一脸消沉,古竹婷更加担心,她咬着薄唇,俏脸未语先红,鼓足勇气道:“阿郎乏了便回内室歇着着。奴家……奴家侍候阿郎。”

      杨帆讶然看向她,眼中慢慢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古竹婷被他看的窘迫不已,脸颊发烫地垂下头道:“内室里……安……安静一些。”

      这话可就有点欲盖弥彰了,杨帆促狭地问道:“虽然安静了,就不怕阿郎伤势未愈了?”

      这也是古竹婷含羞推却时的一个理由,只是这时她自荐枕席,难免心慌意乱,并未察觉杨帆的调侃之意,因此低着头,羞羞答答地道:“听说……听说侍候男人,有时是不需要男人劳累的。”

      杨帆眼中笑意更浓:“哦?你懂得?”

      古竹婷红着脸道:“奴家怎么会晓得,这还是以前与江湖人打交道,听他们乱开荤腔时说过。可……”

      她飞快地瞟了杨帆一眼,道:“可阿郎一定晓得,阿郎可以教……教给奴家。”

      她大着胆子说到这儿,俏脸已是娇艳欲滴,胜过天边的晚霞,杨帆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他轻轻一揽,古竹婷便像一只猫儿似的被他揽进怀里。杨帆在她滑嫩的粉颊上轻轻吻了一记,柔声道:“真是一个可人儿,我很幸运,幸好我不曾再错过了你!”

      杨帆这时反没了冲动,只想就这么抱着她娇娇软软的身子,可古竹帆却会错了意,以为杨帆想在这里要了她,紧张得仿佛一张弓,杨帆察觉到她的紧张,便故意逗她道:“我放心吧,时近傍晚,绝不会再有什么大哥三弟的来捣乱了。”

      这一来古竹婷误会更深,她红着脸把眼睛一闭,蚊子哼哼似的答应一声。就听院落里古大的声音兴冲冲地响起:“妹子!妹子!咱们家的建造图样儿出来了,你快来看看。”

      杨帆听的呆住了,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忘了,我还有一堆大舅子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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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不堪进补

         随着杨帆雨中赴平康坊沈沐之宴,杨帆开始忙碌起来。!部的陈东、孙宇轩,御史台的胡元礼、时雨、文傲,乃至以柳徇天为首的长安官僚不断前来拜访,大清洗之后的善后,许多事都得这位挂着千骑忠武将军、纠风察非处置处头衔的杨大官人点头才行。

      张昌宗也是三不五时便会过来一趟,他的来意才是纯洁无比,并无半点目的,只是想表示对杨帆的关怀与亲近。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一些往来,暗地里杨帆又和沈沐进行了几次接触,沈沐还安排郑老太公代表各大世家跟杨帆见了一面。

      这些大家族是连改朝换代这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千年世家,虽说一开始栽在杨帆和沈沐这两个小辈手里时他们颇为恼火,但是他们一旦发现事实已不可更改,而且继嗣堂已经掐住了他们的七寸,他们马上就调整了心态,同杨帆和沈沐心平气和地谈判起来。

      这次会面是很和气的,郑老太公见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提起他们的背叛,毫无意义的事这些世家阀主们根本不会去做。郑老太公更关心的是他们需要什么,今后想干什么,打算跟世家如何合作。

      杨帆和沈沐对郑老太公开诚布公,甚至连显隐二宗之间今后如何相处的问题都对郑老太公合盘托出了。

      显隐二宗这一次虽然联起手来坑了世家一道,但是两宗之间也有各自的利益诉求,继续斗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可若就此息事宁人,那么他们就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两宗之间的利益冲突,来日必定再起波澜。

      这一点,是杨帆和沈沐都没办法避免的,就算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算他们两个想罢手都是不可能的,在他们手下有很多人这些人并不是只知道惟命是从的木头,他们也有自己的**。

      做为一任领袖,不要说杨帆没有能力阉割部下的**,就算一手缔造了隐宗的沈沐也同样没办法让他的人罢手。没有办法避免那就只能解决。

      沈沐和杨帆商定的结果是:二宗之间各自负责的主要方向彻底划分清楚,一个负责朝堂、一个负责江湖,两宗之间互为显隐。

      每当朝政出现重大变化、政权更迭甚至改朝换代的时候,放在明的一面的力量已经大多暴露或者受到失势一派的牵连,那么他们就退隐,遁入江湖,隐宗则取而代之同新兴的政治势力结为一体,或者渗透进去,扶持一批新的官员。

      利益一旦划分清楚两派之间就不容易产生摩擦了。而在朝的一派需要为在野的一派暗中提供庇护和便利,在野的一派需要为在朝的一派清除麻烦和障碍,如此一来,双方利益相同,休戚与共,关系自然也就密不可分了。

      反过来,如果政局出现重大变化,在朝的一派失势,或者旧的政权被颠覆那么为了确保他们的权力和利益,失事一派也会心甘情愿地退隐到幕后,全心全意地扶持本来在野的一派上位。

      其实这一手世家早就玩过传承千年的世家自有他们的生存哲学,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绝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即便是一个世家认为局势已经很明朗,可以旗帜鲜明地宣布站在某一方他们也会同另一方暗通款曲,或者出现那么一个两个“家族败类”,和另一类依旧保持着联系,以便情况出现不可控的变化时给家族留条后路。

      如今继嗣堂的做法跟他们一直以来的生存哲学完全相同,只是更秘密也更有组织。毕竟,一个家族,姓氏就是他们最明显的烙印很多时候当政者并不是不知道世家在给自己留退路,也不是不知道世家还同一方保持着联系可他们的政治智慧使他们只能装聋作哑。可继嗣堂的构成,却可以让他们完美地掩饰这一点。

      至于继嗣堂同各大世家的合作,基本上也维持了原来的关系,只是七宗五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干涉继嗣堂的内务,不可能再随意废立继嗣堂的宗主了。

      沈沐和杨帆的变革使它对世家的利用价值并未消失,甚至因而加强了,而且一旦继嗣堂出事,也不容易暴露其后的世家力量,所以世家虽对继嗣堂的独立依旧不满,倒也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此外,关陇世家方面的联络人独孤宇来的也很勤,他们协助杨帆和沈沐搞了一次血腥的大清洗,按照显隐二宗提供的名单,清除了他们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之后最主要的事就是抢占山东士族在关中地区的利益。

      一旦涉及到利益分配就是麻烦,何况其中还有许多事是与官场有关联的,这些都离不了杨帆的斡旋、调停、平衡、分配。

      这时候漕船已经从扬州启航,开始了长达九个月的漫长航程。这一航程并不都是在水面上,他们要沿途停靠码头装载粮草,赶到一些河水低不能行船的地区要停下来等候汛期,路过一些洪水暴发的地方要停下来等着洪水退却。

      这些都需要严格的管理和调配,需要梳拢地方上的各种关系,虽说这些事情主要靠随船而行的管事,可是留在灞上的这些当家管事也有得忙。古竹婷现在还保留着顺字门漕拳舵把子的身份,不管对内对外,她都有许多事情要做。

      前两个月因为杨帆伤重,古竹婷几乎抛下了灞上的所有事,直到现在才有空赶回去处理。等到显隐二宗分割庙堂和江湖势力的时候,她肯定是要交出漕拳掌舵这个位置的,但是眼下还离不了她,何况这次漕运本就比往年迟了一些,更是容不得丝毫变故。

      这一来,整个湖心岛上就只剩下一群公的了。杨帆虽然身子渐好,可每天依旧天材地宝地补着,补得他满面红光隐隐、印堂闪闪发亮,两眼绿光烁烁,可他既没有做旱路英雄的兴趣,也不愿浪荡青楼,

      每天早上杨帆都是被晨勃胀醒的,有时候他真想试一试,一用力会不会把床板捅个窟窿,考虑到这房子是柳徇天借给他的只好悻悻地打消这个念头。

      杨帆懂些医理,知道自己其实是补过头了,只要停了一天三顿的大补药膳,应该就会好过来。于是杨大官人便去找厨子理论,可是掌勺的朱师傅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

      其实以杨帆的身份地位,这岛上哪有人会违抗他的命令,但是这命令也要分什么命令就像有人义正辞严地批评他的顶头上司:“领导,我要给你提意见,为了工作你太不注意休息了”一样,朱大师傅觉得拒绝才哨k体现他对杨帆的关怀。!

      于是,朱大师傅抡着勺子,慷慨激昂地拒绝了杨大官人的无理要求,因为他的嗓门太大,还把马桥和任威等人给招来了,人家一番好心,杨帆又不好说自己现在补得像一只发情的公狗,只好跟求欢未遂似的怏怏溜走。

      杨帆精力过剩无处发泄只好多找些事做,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忠武将军勤于公事、过于劳累需要加大进补量,于是杨帆的一日三餐包括饮水,都离不了大补之物了。

      这天中午杨帆刚喝了一碗十全大补汤,便当场流出鼻血,痛定思痛的杨岛主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从此不再需要进补,于是他带着任威等一群人来到草坪上,先打了一趟拳,感觉胸口并无不适又舞了一趟刀。

      杨岛主跃跃欲试地正想让任威上来,领教领教他久未习练的“沾衣十八跌”湖心岛上忽然来了一个女人。女人很美,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腰若流纨素,纤纤作细步,瞧来当真是风情万种,美不可言。

      其实以杨岛主此刻的状态,看到一头母猪他都会觉得很风骚。

      美人还在很远的地方,杨帆收了刀,直勾勾地看着,那女人姗姗而行,终于到了近处,眉目如新月,鼻尖似玉锥,人很俏美,有几分胡人血统。穿一袭石竹绣罗衣,鸦黑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朵鲜花,美则美矣,却不是他的竹婷妹子。

      杨帆大失所望,能看不能吃的有什么用?

      “奴家见过忠武将军!”

      走到面前的美人儿巧笑嫣然地福了一礼,翠罗裳子里露出一抹粉红的诃子,衬着雪白的肌肤,中间一道诱人的乳沟,十分养眼。

      杨帆的眼神受到了地心引力的影响,不断地往下垂,他强迫自己把眼神定在姑娘宜喜宜嗔的美丽笑靥上,清咳一声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姑娘一听,幽幽地道:“二哥如今做了大将军,便不认得人家了。

      这一句一说,任威等人瞧向杨帆的眼神儿顿时有些不对劲儿了。

      杨帆才不做鱼没吃着惹一身腥的冤大头,当下把脸一板,正色道:“杨某与姑娘确实素不相识,何来这般说法?”

      人家姑娘可不怕他,向他扮个鬼脸,嘻嘻一笑,道:“奴家树小苗,二哥敢说,真的不认识人家么?”

      “树小苗?”

      杨帆蹙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忽然失声叫道:“啊!是你!你不是……”

      树小苗急急递上一个眼色,杨帆马上闭紧了嘴巴。

      杨帆想起来了,能够想起她,还是因为她的名字很特别。

      树小苗是武则天宫里的宫娥,当初武则天还是太后的时候,她就在太后宫里当值,那时杨帆在宫中做大角手,每天扶戟站岗,因此与树小苗认得。

      有一年冬天大雪,一个叫周元宝的宫娥调戏还是光头和尚模样的杨帆,是她为杨帆解了围,谁知接下来她也调戏杨帆,被当时还对杨帆抱有成见的谢小蛮看见,因之加深了她对杨帆的误会。

      杨帆从那以后和这位树小苗姑娘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再后来因为每逢上元佳节随妃嫔公主们出宫观灯时,总有宫娥私自逃走,武则天觉得堵不如疏,每年都会选择一批宫娥放出宫去,杨帆还以为她也早就被放归故里了呢。

      杨帆见她眼色,便知还有内情,马上对任威等人道:“都散去吧,我与这位姑娘有话说。”

      任威等人一哄而散,众人一离开,杨帆便道:“小苗姑娘,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若不说,杨某是真的认不出你来了。”一句话解了尴尬,杨帆马上又道:“姑娘如今还在宫中做事么?”

      树小苗点点头,幽幽地道:“圣人身边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便被遣出宫去的。杨将军……”

      树小苗很快一双美眸溜溜儿地向四下一扫,杨帆会意,马上说道:“放心,这岛上的人,都可信任。”

      树小苗点点头,这才探手入怀,摸出一样东西,低声道:“这封密函,请将军亲启。”

      这东西不放在袖袋里,而是贴身而藏,足见其重要,而她又是武则天身边的人,杨帆不由自主地慎重起来,对她探手入怀时胸襟一绷的曼妙-曲线也忘了欣赏,待她取出书信,赶紧双手接过。

      杨帆急急启开密函一看,登时变了脸色。

      树小苗显然早就知道内情,一见杨帆脸色,便道:“都过去了,待制追随圣人多年,说起来与圣人的感情比皇子皇女们还要深一些,圣人既已宽恕了待制,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只是,要确保不能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杨帆一听就知道,就连自己和上官婉儿的私情,这个树小苗都是清楚的,如此说来,她必定是婉儿的心腹,便也不再掩饰,只是沉声问道:“婉儿可已到了长安?”

      树小苗道:“待制快到了,临近长安时,待制有意拖延了一下行程,命我先来将密信亲手交与将军。”

      “我知道了,这一次辛苦你了,可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树小苗嫣然一笑,道:“不敢有劳将军,我的人在岛外候着呢,小苗不敢久耽,信已送到,这便告辞了。”

      杨帆郑重其事地向她揖了一礼,道:“有劳姑娘了!”

      望着树小苗远去的背影,杨帆暗暗吁了口气。他没想到,当初三阳宫里一夕缠绵,婉儿竟然真的珠胎暗结,他更没想到,婉儿想孩子想疯了,居然敢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个孩子留下来,而且这些事情直到尘埃落定再说与他知道。

      虽然这些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想起来杨帆还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时他还不知道武则天震怒之中让婉儿受伤的事呢。杨帆暗自庆幸了一阵,忽然想起婉儿马上就到长安,将由张昌宗负责安置。那时她住在哪里?偌大一个长安城,想要安置上官婉儿可有的是地方。

      杨帆想亲自照顾她,婉儿为他付出良多,如今连个名份都没有,他不想再委屈了婉儿。当初小蛮生产时,偏偏被姜公子掳走。阿奴生产时,他又不在身旁,这一次,他无论如何要尽到一个男人和一个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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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顺水行舟

      张昌宗一直住在千骑营里,千骑营里全是禁军精锐士卒,同时张昌宗带来的两千铁骑也驻扎在这里,安全方面当然是固若金汤,只是军营里的枯躁也是不问可知。

      其实,在大清洗结束后,张昌宗就已不必要继续住在这里了,至少作为地主的柳徇天应该意思一下,比如主动邀请张昌宗入住隆庆池湖心岛,稍尽地主之谊,但是柳徇天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仔细品味柳徇天这一不近人情的举动,其实是很耐人寻味的。

      当初柳徇天邀请杨帆到湖心岛私家别墅入住,也是因为当时正在大清洗的紧要关头,柳徇天急于通过向杨帆示好,拉近和刑部御史台之间的关系,避免牵连到他,否则的话他一样不会做此善意举动。原因只有一个,局势不明。

      柳徇天是太后一派的人,在太后变成大周皇帝以前,他就留守长安。如今这位太后做皇帝业已十年了,时间和空间已经拉开了他和这位女皇的距离,严格说来,他现在已经不算女皇的绝对心腹了。

      柳徇天在长安同关中地方势力勾连,并暗中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正是出于这种危机感。他是很狡黠的,就像一只机敏的雪狐,朝廷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从中嗅到令人不安的气味。

      他远在长安,但是发生在洛阳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曾经有多少深受女皇信任重用的大臣,如今成了那只被烹的走狗,他很清楚。所以他一直很庆幸自己能留守长安,否则他也不敢保证在诡谲莫测的政坛风云中就不会落马。

      如今,长安突然要变成全国的政治中心了,而皇帝迁都所释放的政治讯号是:还政于李。老奸巨滑的柳徇天岂能不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女皇帝已经太老了,风烛残年的她·已经失去了让人死心踏地追随于她的信心,柳徇天走出的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需要考虑到今后几年朝廷政局的变化。

      皇帝是一定会出自李家或者武家的·李家至少有六成的机会,武家至少有四成的机会,其他人则不可能有觊觎帝位的机会,这就是柳徇天做出的判断。

      二张兄弟已经把武李两家都得罪了,所以柳徇天不想对他稍示亲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一点微小的失误,将来都可以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老谋深算的柳徇天在这种莫测的环境下给自己定了八字方针:“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因此,除了张昌宗初到长安时他代表长安官方摆过一次接风宴·此后便再无任何表示了。

      看着许多人为了在皇帝西迁之后能够获得更多的权力,纷纷向张昌宗这位天子第一宠臣献媚巴结、投献重礼,柳徇天站在长安府衙的深宅大院里,只是报以一声不屑的冷笑,他根本不为所动。

      柳徇天的态度,其实已经属于是对二张的疏离,如果是张易之在这里,或许能咂摸出其中几分味道,但是张昌宗不行·他有无双的美貌,也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情,可他毫无政治智慧。

      面对纷至沓来的谄媚巴结者·张昌宗已经完全忽略了柳徇天,他以为柳徇天的深居简出、缄默慎言是因为关中出了这么多的事,柳徇天难辞其咎·因此心中惴惴,完全没有意识到作为关中政坛第一人,柳徇天的一举一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亏得这些不断跑去千骑营送礼宴请的人,否则张昌宗在千骑营里根本待不下去,许良、马桥、黄旭昶等人对张昌宗固然礼敬有加,可这些粗人跟张昌宗没有共同话题,而不断前来拜访的人中以文官和文人居多·张昌宗才不至于那么烦闷。

      这天近午,张昌宗刚刚送走一位客人·回到房中正细细把玩那客人送来的一双晶莹剔透的玉马,忽然有人来报,说杨帆来了,张昌宗连忙叫人收好宝物,亲自迎了出去。

      杨帆本就是千骑营的统帅,自然无需等人通报,听说他回来了,许良、黄旭昶、陆毛峰等人纷纷赶来相见,簇拥着杨帆有说有笑地往里走。张昌宗迎出来,一见杨帆便笑道:“二郎回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帆打趣道:“说来我才是此间地主,六郎是我的贵宾,今日反要客迎主人,杨某才是失礼的那个人呐!”

      张昌宗哈哈大笑起来,连忙携了杨帆的手臂一同入室坐下。

      杨帆道:“如今杨某身子已经大好,特意回营来看看,同时,有意邀请六郎去湖心岛小住,那儿的安全较之这里不遑稍让,可风光却胜这里百倍,六郎整日住在军营里,同这些老粗们混在一起,不嫌烦闷么?”

      张昌宗大为意动,他还没答话,一名亲随忽然走了进来,快步走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把一份密信递给他,张昌宗打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气。

      杨帆今天就是踩着点儿来的,他叫人关注着护送上官婉儿的人马行程,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长安城,这才抢先一步赶来见张昌宗,是以一见张昌宗的神色,他就知道是婉儿那边派人送信来了。

      杨帆佯作不知,故意问道:“六郎有什么为难事,可要杨某帮忙参详么?”

      杨帆此举稍显冒昧了,可杨帆不能不说,否则张昌宗若真个绕过他把婉儿安排到什么僻静之处,他想探望可就难了,虽说可以偷偷潜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张昌宗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对许良等人道:“各位请回避一下,我有大事要与杨将军商议。”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就连对杨帆的称呼都用了比较正式的叫法,便知二人真有要事商议,众人连忙离席,纷纷退下,片刻功夫厅中便为之一空,就连那名报信的亲随都退了出去。

      杨帆笑道:“六郎如此慎重,究系何事?”

      张昌宗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京里来人了·上官待制到了。”

      “哦?”

      杨帆不以为然地笑道:“陛下已经公告天下,说过今年将迁都于长安,还说要先遣上官待制来此与六郎一起筹备迁都事宜,杨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上官待制到了有什么希奇,六郎前往相迎尽了礼数就好。”

      张昌宗嘿嘿一笑,摇头道:“若只是上官待制到了,我何必这般模样,你可知上官待制究系因何而来?”

      杨帆动容道:“莫非上官待制还另负使命,关中大地又要再起风云?”

      张昌宗难掩兴奋之色,把手中密函一推·道:“二郎请看。”

      杨帆故意推辞道:“陛下密旨,杨某怎好与闻。”

      张昌宗道:“此非密旨,何况·你又不是外人。”这话可就有些拉拢之意了,杨帆佯作未曾听出话外之音,伸手取过张昌宗那份密信,展开一看,忙也露出大惊之色。

      张昌宗嘿嘿“昌宗一直以为,若是这宫里只剩下一个人守身如玉那也该是这位上官待制,不想上官待制私闱之中也是这般风流,如今竟然闹出了

      ‘人命,·哈哈……”

      张昌宗对上官婉儿的才学一向钦佩,再加上双方势力发展过程中婉儿总是对他们保持着克制与容让,所以双方的私谊也不错。如今骤闻这等风流韵事·张昌宗只是做为一个男人表现出了本能的兴趣,却没有太过份的言语。

      杨帆拿着信,心中却有些难过·他知道上官婉儿是何等珍惜她的名节。但他也清楚,若非自败名节,就很难打消女皇帝的戒心和杀意,婉儿这是走了一步最正确的棋,这是为了保住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令杨帆感动的是,在此之前,婉儿没有向他透露一丝口风。

      这人世间·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帝王眼中,杀一人活一人都不过是寻常事·皇帝不开心的时候,几句非议便能让她杀了她的亲孙子和亲孙女。

      婉儿虽然在皇帝身边,可以随时掌握皇帝的喜怒,可以选择最佳时机自暴真相,可她并没有把握因之确保无恙。如果皇帝真的要杀她,那就是一尸两命,她之所以在脱离危险前根本不让自己知道,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他。

      虽然杨帆昨日就已知道了消息,可今日想起婉儿的良苦用心,依旧心情激荡:“婉儿······,杨某负你良多,这似海深情怕是一生一世都偿还不清了。

      张昌宗见杨帆望着那封密信怔怔出神,只道他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自己是御前红人,身份地位比上官待制只高不低,调侃她几句也无妨,以杨帆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多作置喙的,便清咳了一声。

      杨帆醒过神来,连忙放下密信,抱怨道:“如此机密,六郎不该叫杨某与闻的。”

      张昌宗笑吟吟地道:“我可从没把二郎当成外人,自家兄弟便知道了又何妨,我还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如何安置上官待制才妥当呢。”

      张昌宗说着,不免有些自鸣得意。他没有让杨帆回避,根本原因是因为这儿是人家的地盘,他让别人回避也就罢了,如果让这位忠武将军回避,未免不近人情。看到密信内容后,他又灵机一动,觉得让杨帆与闻机密,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好机会。

      共同的秘密,最容易拉近两个人的关系,二张利用皇帝的宠爱,一番苦心经营,在朝中已经拉拢了一批党羽,唯独在军队中没有什么进展,到如今最大的成果也不过是在千骑营中安插了一个陆毛峰。

      他和张易之一直想把扬帆这个执掌着最中枢武装力量的统帅拉到自己一边,如今不见外的举动,自然也有示好和拉拢之意。

      杨帆今日出现在这里,也充份考虑了张昌宗可能会有的反应,他还准备了至少两套应变措施,但是显然第一招用以对付张昌宗这个政治低能儿已经能够奏效了。在张昌宗自鸣得意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变为杨帆主导。

      杨帆懊悔道:“杨某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来错了!”

      张昌宗得意的哈哈大笑,指着他道:“看你怕成这副样子,放心吧,圣人的意思是,只要不闹到天下皆知便可,你也是天子心腹,有甚么好怕的?”

      杨帆苦笑道:“总之这是一趟浑水。”

      张昌宗笑道:“好啦好啦,你就不要抱怨了,你说咱们应该把她安排在哪里才妥当?”

      杨帆反问道:“六郎有何打算?”

      张昌宗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看,让上官待制住到感业寺去如何?那儿很是僻静,我在这里,也好就近照顾。”

      杨帆想了想,蹙眉道:“不妥。”

      张昌宗道:“怎么?”

      杨帆道:“感业寺是皇家寺院,专门收容先帝过世时未曾生育过的妃嫔,而且该寺位于禁苑之中,少与外界有接触,六郎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到这里的吧?”

      张昌宗点头道:“正是!”

      杨帆道:“可是,正因为那儿的比丘尼都是先朝妃嫔,经多见广,只怕反而会被她们看出端倪。再者,圣人特意做此安排,显然对上官待制还要大用的,待制此来又负有筹备迁都事宜的圣命,住进感业寺岂不惹人猜疑?”

      杨帆这一说,张昌宗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成熟,便道:“那以二郎所见,该当如何?”

      杨帆道:“第一,这个地方必须偏僻冷清,寻常人等难以接触,这样才会最大限度地保证秘密不会泄露。第二,这个地方必须环境优雅,符合上官待制的身份,叫人知道她来长安是负有圣命的,而不是软禁放逐。第三……”

      杨帆还没说完,张昌宗的眼睛便亮起来,脱口说道:“湖心岛!”

      杨帆一怔,道:“湖心岛?”

      张昌宗兴奋地道:“不错!湖心岛正符合这个要求!”

      杨帆呆了半晌,颔首道:“不错!湖心岛确是一处合适的所在。这样吧,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不需要再住在岛上调养,我今日便搬离隆庆坊回千骑营来,六郎与上官待制住到隆庆池中便是。”

      张昌宗哪肯和上官婉儿单独住在一起,他的一切来自于天子,如今知道上官婉儿私闱不净,他当然会想到避嫌。

      这湖心岛他早不去晚不去,上官婉儿来了,他便搬去湖心岛,而且还把杨帆“赶”走,孤男寡女的,传出点什么不雅的风声,总是个麻烦。虽说婉儿已是身怀六甲的妇人,皇帝听了也不会当真,可是哪怕令皇帝稍有不悦的事,他也是不愿做的。

      因此张昌宗马上否决了杨帆的提议,断然道:“不,二郎依旧住在岛上,有你在,正好帮我遮掩。二郎智计百出,有你在,万一有个什么状况,我也有人商议。”

      杨帆连声拒绝道:“不不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六郎,你就放过为兄吧!”

      张昌宗笑吟吟地道:“二郎已经知道此事了。”

      杨帆道:“可上官待制并不知道我已知道此事!”

      张昌宗道:“上官待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啊!”

      杨帆瞪了他一眼,郁闷地道:“真是交友不慎!”

      张昌宗哈哈大笑,拱手道:“有劳二郎,这个人情,昌宗记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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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携美樊川游

      长安五月天,风和日丽,正是出门郊游的好日子。!

      一行人马,护着几辆轻车,悄然离开了隆庆池的湖心岛。

      他们先转到湖左杨帆置下的那片宅院处。杨帆的工钱给的足,请的人工也足够多,所以宅子起的很快,一座庄院正平地而地,屋舍连蔓、假山池水、庭台楼阁、俱都初见形状,从规模上看,必是一处不输王侯的大宅子。

      杨家不缺钱,只要没有逾制的地方,自然是怎么豪华怎么来。

      杨帆并没有打扰那些正在土木大作的工匠,车队停在一旁,婉儿早经杨帆指点,知道宅中哪处院子是给`她预备的,所以车马停下卷起竹帘后,她的明眸只是一转,便找到了那处地方。

      什么雅致美丽的庭院婉儿不曾见过,可是这处宅院对她的意义却非同凡响,那将是她的家。虽说她现在还不是自由身,一时半晌很难与爱郎长相厮守,可是看着那渐渐成形的优雅庭院,她的心中还是无限的欢喜。

      车队很快就离开了工地,继续向南走去,帘笼放下,婉儿倚在柔软的靠垫上,抚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幻想着她和杨帆坐在花丛修竹精舍小亭之间,可爱的孩子就在他们膝上撒娇、身边跑跳,一时竟有些痴了。

      婉儿到长安已经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她只约见过几位长安皇宫的留守太监,过问了一些关于宫城修缮翻新的事情。实际上出面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树小苗,树小苗以出了风疹为由,会见宫监时头戴一顶“浅露”,除非与婉儿极熟的人哪能辩别真假。

      如今皇城、宫城处处都在大兴土木,宫里面要修缮殿室、清理庭院、包括池塘里的淤泥也要清理出来。长安城里在平整街道、整顿市容,就连城外的护城河都召集了夫役进行整治,是以处处都是役夫匠

      这几天没有下雨,难免尘土飞扬·是以直到车马出了长安城,他们才卷起帘笼。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樊川,这里曾是汉朝名将樊哙的食邑,因之得名。樊川与曲江、灞上都位于长安南郊·风光极为优美。

      今日出游,乃是出自张昌宗的倡议。张昌宗在岛上住了个把月,便觉烦闷起来,虽说岛上景致优美,天天看着也就没了感觉,再加上该送礼的也都送过了,来访的客人不多·张昌宗便静极思动,邀杨帆一同出游。

      婉儿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这些日子杨帆每天都去陪伴她·卿卿我我,极是恩爱。这时候他哪有心思陪张昌宗出游,张昌宗却是一再相邀,婉儿听说后,倒也起了游兴,便要与他同来。

      虽说婉儿大腹便便,可她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以前在宫里是没办法,如今有机会徘徊山林·尽尝野趣,尤其还有杨帆陪伴,自然是很想去的。杨帆见她很有兴致·这才有了这趟樊川之行。

      车行辘辘,后边忽有十余骑快马赶上来,一行人鲜衣怒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子弟。杨帆一行人本是轻车出城郊游散心,侍卫们都换了便装,而且在杨帆的要求下刻意低调,行色较之那群人还要弱上几分。

      自后赶来的这群豪奴是陪着一位公子哥儿出行的,这位公子是京兆杜氏的杜文天。杜家是关陇豪门,自魏晋以来,一直声名显赫·名人辈出,因京兆杜氏和京兆韦氏的府邸都在城南樊川·故而在长安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之说。

      如今关陇世家整个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关陇世家中数一数二的豪门,杜家在长安地方依旧是威权极重的人家。

      杨帆一行人的车队因为有上官婉儿,不能行的太快,所以听到后边马蹄急骤声,杨帆的人便很自觉地往路旁让了让,想让那些人先过去,杜文天也确实有意越过前边这些人,可是赶到近处,随意一眼望去,他却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他只一眼,就注意到了簇拥着婉儿车驾的几个女子。策马陪伴左右的是高莹和兰益清,后边或骑马或骑驴的还有几位做青衣丫环打扮的宫娥,哪一个都眉清目秀、体态窈窕。

      作为男人,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支队伍中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就算年纪大些的男人也莫不如此,何况这位杜公子本来就是年轻人,而且最是性喜渔色。

      听到马蹄声响时,高莹和兰益清便轻轻勒缰,扭头望去,二人俱都一身劲装,体态婀娜,容颜俏美,把杜文天看的一呆。

      他的目光在兰益清脸上一扫,只觉这少女娇俏可爱,宜喜宜嗔。再一看旁边的高莹,英姿飒爽中也是透着一股难言的俏丽,纵然是见惯了美女的他,也不由暗赞一声。

      他一看这两位美女的衣着和所处的位置,就知道是车中女子的随从,随从女婢已是如此俏美,那车中主人又该如何?若是主人丑陋,绝不会选一群容颜俏美的婢子侍候在身边,由婢知主人,杜文天好奇之心大起。

      他快马加鞭,追上来往车中一看,见帘笼竟然挑着,不觉大喜。大户人家女眷出门,一定会戴帷幔遮住容颜,但身在车中就不必这么讲究,此时轿帘儿卷着,婉儿也正好奇地向外张望,杜文天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模样。!

      这一看,杜文天便是心神一震,车中丽人看起来约有二十许人,肌肤胜雪,杏眼蛾眉,红唇微翕,贝齿晶莹,娇艳欲滴的模样恰似一枚成熟的蜜桃儿,有一种惊人的魅力,杜文天阅人多矣,却少有这种惊艳的感觉。

      婉儿虽身怀六甲,却只是肚腹显大,容颜五官比起以前只是稍显丰满,并没有太大变化,也正因此她才能瞒了武则天那么久。这时她坐在车中,杜文天看不见她的身材,小小窗口堪堪窥见她的容颜……

      原本容色清丽的婉儿自从有了身孕,神情气质便娇媚了许多,尤其是眉间为了掩饰伤疤,点了一朵梅花妆后,更有一种惊人的魅力。杜文天一瞧她的年纪风韵·便估摸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

      这杜文天仰仗他的家世和不俗的外表,也不知坏过多少良家女子的名节,如今见这车中女子罗敷有夫,兴致依旧不减·这等尤物,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哪肯轻易放过,马上就放慢马速,辍在了杨帆等人的后面。

      前边眼看到了兴教寺,已经可以看见壮观的寺庙建筑群。玄奘法师圆寂后初葬于白鹿原(灞上),后于高宗年间改葬于此·并为此修建了灵塔和寺院,从而一举奠定了兴教寺在长安佛教界的地位。

      婉儿本就信佛,如今有了身孕·更想去佛前为孩子祈福,一见到了兴教寺,婉儿便动了礼佛的心思,于是探出头来,对伴随身畔的兰益清吩咐了一声。兰益清驱马向前,把婉儿的意思禀报了杨帆和张昌宗。

      张昌宗自无不允,杨帆更无异议,他就是为了陪自己的女人散心嘛,于是一声吩咐下去·队伍便放慢了速度。杜文天一路跟着,见这一行人要去兴教寺,忙也在兴教寺前下了马·假意要去寺中礼佛,悄悄唤过一个心腹吩咐了几句。

      那心腹平素没少帮着杜文天干那偷香窃玉的事情,马上牵着马到树下·一边系着缰绳,一边对杨帆的一个侍卫信口搭讪:“贵主人也是往兴教寺上香的?不知贵主人怎么称呼啊?”

      那侍卫答道:“我家主人姓杨。”

      杜文天派来的那个豪奴暗自一惊,心道:“莫非是弘农杨氏的人?这一回公子怕是打不了人家女眷的主意了。”

      弘农杨氏比杜氏的传承还要悠久,从西汉丞相杨敞形开始,再到他的玄孙杨震官至太尉,号称“关西孔子”,杨震的儿子杨秉、孙子杨赐、重孙孙彪·“四世三公”,杨氏便名震关中了。

      杨震之子杨奉的后代也是世居高官。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声威显赫。隋朝皇室,越国公杨素以及他的儿子玄感,一直到后来满门忠烈的杨家将。

      这种老牌世家的底蕴极其雄厚。

      杜文天虽性好渔色,可对方若是弘农杨氏的人,他也得收敛色心。此人在他能降得住的人面前恣意妄为、肆无忌惮,但是对背景强大的人却从不招惹,因此他在外面虽声名狼藉,可是杜家长辈却一无所知。

      那豪奴心里急急转着念头,脸上却露出欣喜的笑容,道:“你家主人莫非是弘农杨氏子弟?哈哈,那可不是外人了,我家与弘农杨氏是世交,不知贵主人是弘农杨氏哪一房哪一支的子弟?”

      杨帆那个侍卫拴好马匹,淡淡答道:“我家主人与弘农杨氏并无任何干系。”说完便转身离去,并不想跟他多作搭讪。

      婉儿下了车,由树小苗搀扶着向兴教寺内走去,杜文天也扮成去庙里上香的模样追上来,一见那叫他惊艳难忘的美人儿竟已身怀六甲,不由大失所望。可一转眼,他又看见了搀着婉儿的树小苗,树小苗是混血儿,容颜殊丽,别具风姿,杜文天一见不禁又起了垂涎之心。

      这时那家奴已经赶回他的面前,杜文天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家奴答道:“说是姓杨的。”

      杜文天眉头一皱,道:“弘农杨氏?”

      家奴笑道:“不是,小的已经问清楚了,他们和弘农杨氏全无关系。”

      杜文天仔细想了想,这一行人有主有仆,还有怀孕的女眷,定然是长安人氏,可他印象里除了弘农杨氏,长安城里似乎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是姓杨的,色心登时又高涨起来。

      他的一双色眼瞄着树小苗款款的风姿,再看看高莹和兰益清矫健婀娜的身段儿,心道:“先把这几个小美人儿弄到手尝尝鲜,至于那美妇人……便放到来日再勾搭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吩咐道:“跟上去!”

      当着张昌宗的面,杨帆不好与婉儿太过亲近,便与张昌宗并肩走在前面,婉儿自有人贴身照顾,也不用时时回头看顾,他可不知这一番郊游,居然会被一个不开眼的好色之徒盯上,由此竟惹来一场偌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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