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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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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61章 不稳定因素

  邺都,自从曹操将战略重心向南方转移后,百官和汉帝又重新返回了许都,邺都便明显冷落了很多,首先是兵力防御由五万人减少为两万人,大量钱粮物资也从邺都转去许都,邺都城外的几百座大仓库已有七成以上变成了空仓。

  其次随着权贵及官员家眷的南迁,邺都的商业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原本繁华的商业也一落千丈,变得十分冷清,店铺倒闭,商人们也纷纷迁离邺都。

  在这个背景之下,邺都已不再有往日的繁盛和严密的防御,各种治安问题也日渐突出,小偷夜盗横行,大规模帮派冲突也时有发生,到了晚上,大街小巷都冷冷清清,没有人敢上街,整个城池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

  这天下午,邺都城外,一支由百余匹骡驴组成的商队正缓缓向城门而来,一共有二十余名伙计,个个身体强壮,为首的东主三十余岁,岁月的沧桑已给他脸上留下太多的印记,就仿佛走南闯北的卖艺人,但又有一种难掩的书卷之气,他总是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人便是刘璟幕僚从事,江夏军情报主管李孚,这是他继去年从邺都救出贾诩家小后,又一次来到了这座北方都城,而这一次,他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任务。

  “东主,会不会比去年还要查得严?”一名手下担忧地问道。

  他们这次北上带了大量黄金,一路上已经歼灭了两伙蟊贼,但军队不同蟊贼,一旦被军队查到,后果不堪设想,李孚望着两里外的城池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等一等消息。”

  这时,一名前去探听情况的伙计飞奔而至,对李孚低声道:“盘查得非常严格,有人给士兵塞钱都被打翻在地,据说有大人物要来。”

  李孚眉头一皱,这有点不好办了,不过还是难不倒他,大不了他就在城外先租一幢民宅,正思虑时,身旁民众忽然发一声喊,纷纷向官道两边的野地里跑去。

  李孚回头,只见远处黄尘滚滚,似乎有一支队伍正从这边而来,他连忙命左右把骡队牵下官道,不多时,队伍走近,是一支千余骑兵组成的队伍,护卫着数辆马车,旗帜招展,辚辚而行。

  旁边民众纷纷议论,‘这是留守巡视回来了!’

  李孚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邺都留守曹丕的车队,难怪城门盘查得这么严密,李孚久历世事,他知道城门守军虽然贪婪是本性,但在大人物到来时,还是会装模作样的严格两天,看来他们来得不巧,正好遇到曹丕回来。

  “我们先去城外租一栋宅子吧!”

  李孚吩咐手下调转骡队,走上另一条小道,在前面数里外有一片村落,在那边可以租到民宅......

  直到黄昏时分,骡队终于应付完了城门的严格检查,进了城内,队伍很快来到了上次的‘王记’旅舍,就是李孚的挚友芝麻眼所开,去年李孚带领刘敏前来邺都,便是在这里下榻。

  一进院子,伙计迎了上来,他立刻认出了李孚,惊喜地大叫一声,飞奔进去禀报,“东主,去年那个阔爷又来了!”

  难怪他激动,去年他传递消息,李孚很大方地赏了他五两黄金,使他发了一笔小财,至今念念不忘。

  片刻,东主芝麻眼迎了出来,‘哈!’一声大叫,激动得上前抱住了李孚,“老兄弟,你又来了!”他眼睛充满了发财的渴望。

  邺都各行的生意都十分惨淡,他也快撑不下去,李孚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老郭,别这样!你太胖了,我实在扛不住。”

  李孚奋力拉开芝麻眼郭颂,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比去年至少又胖了三十斤。”

  “哪里胖了,那是浮肿好不好,我饭都吃不上了,就盼着你来呢!”

  郭颂欢喜得眉开眼笑,又看了看李孚身后,“刘小哥怎么没来?”

  “他这次没来,老郭,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我知道!去里屋再谈。”

  郭颂随即叮嘱伙计牵骡马去后院,反复又叮嘱几遍,要喂好料,显然,他已经把这些骡马视为自己的财产了。

  郭颂拉着李孚向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诉苦,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暧昧地笑道:“邺都百花楼的名妓价格只有去年的一半了,要不要今晚帮你找一个。”

  李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还是老兄弟知我,没问题,找最好的来。”  

  两人进内堂坐下,郭颂这才收起了玩笑之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上次便已知道李孚是江夏刘璟的人,现在丞相正在南征,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孚到来,就连白痴都知道他是有所图谋而来。

  “说吧!这次要做什么?”郭颂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地盯着李孚。

  李孚也知道这个大胖子人脉极广,虽然开旅舍,暗地里却是做不能见光的生意,他虽然是郭图之弟,却似乎没有郭图的远大抱负,一眼只认钱,想让他做事情,只有用钱来交易。

  不过此人绝对信得过,李孚和他打交道多年,知道他的办事能量和做事原则。

  “这一次是想做大事,要搞一次造反,打着袁家的旗帜。”李孚缓缓说道。

  郭颂并没有被李孚的想法吓到,他当年也是袁绍军中仓曹从事,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立刻明白了李孚的用意,在河北掀起袁氏复兴起义,让曹操后院起火,以策应南方的大战。

  “别傻了,袁本初的子侄都死绝了,高干也死了,袁家的大旗谁来扛?”

  “你当我不知道?”

  李孚冷笑一声,“袁买在哪里?他可没死,无缘无故失踪,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袁买是袁绍幼子,当初袁绍忧思幼子病情,不肯南下攻打曹操,丧失一大机会,后来袁绍被灭,袁买便不知所踪,但李孚知道,袁买是被忠心于袁绍的部下隐藏起来,而这个郭颂也是知情人之一。

  郭颂脸色大变,半晌道:“他才十二岁,恐怕还不能承担如此重任。”

  李孚摇摇头道:“老郭,你别把话说满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你们八个人还是商议一下吧!现在曹操大军被拖在南方,极可能战败,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一旦曹操元气恢复,你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郭颂沉默不语,李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拼命收刮钱财是为什么?你们也有复兴大志,现在曹操攻打荆州,收刮河北的粮食物资,河北上下怨声载道,人心浮动,听说黄河那边的黎阳船工因渡船被强征而发生了暴乱,这真是你们最好的机会,扶助幼主,我也会参加。”

  “你?”

  郭颂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你不是投靠刘璟了吗?难道你又想背叛刘璟?”

  李孚笑了起来,“我当初去江夏找刘璟,就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怂恿他利用曹操征乌桓的机会北征中原,但他却支持曹操远征乌桓,不过我确实投靠了他,奉他为新主,这次我北上就是奉他的命令来帮助你们,我带来五千两黄金,老郭,我是代表刘璟来参加你们,江夏将全力支持袁氏复兴。”

  郭颂这才明白李孚的意思,不过他也有点动心了,如果能得到江夏的全力支援,那袁氏复兴就有了一线希望,他点了点头,“这样吧!你过几天跟我去一个地方。”

  李孚知道他们要内部商议,便笑道:“我没问题,但别忘了替我找最好的名妓来。”

  ........

  邺都留守依然是由曹丕出任,在经历上一次的张绣事件后,他被父亲狠狠责骂,并扬言,如果他胆敢再犯类似错误,就不会再考虑立他为世子。

  正是担忧自己的地位不保,这半年来,曹丕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他也知道这次父亲举全国之力南征荆州,河北影响尤其巨大,民怨载道,河北民众皆思袁本初,黎阳船工甚至还爆发了造反。

  曹丕亲自率军平息了黎阳船工叛乱,同时又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巡视安抚河北各郡,今天他刚刚巡视黎阳归来,便匆匆赶回了留守府衙。

  曹丕手握河北军政大权,不仅掌握两万军队,同时还负责河北政务,河北各郡的碟文都要先汇总到他这里,他审批后再转给许昌丞相府,一些紧急事务,曹操准许他自行处置,这使得他的政务极其繁重。

  曹丕前脚刚进官房,辅佐大臣华歆后脚便捧着厚厚一叠文书跟了进来,华歆官拜尚书,在被架空的朝廷中并无实权,但曹操却命他在邺都辅佐曹丕,使华歆在无形中拥有了河北政务大权。

  “长公子辛苦了!”华歆上前施一礼笑道。

  曹丕坐下喝了一口茶,便问道:“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华歆取出一份碟文道:“这是河间郡的紧急报告,河间郡北部爆发蝗灾,夏粮损失惨重,李太守恳求放粮赈灾。”

  曹丕眉头一皱,又问道:“有多少县受灾?” 

  “主要是高阳、易县和莫县这三县损失最为惨重。”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急事?”

  华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抽出一封信,递给曹丕,“这是司马懿写来的家信,长公子要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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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 兴袁八俊

  曹丕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安陆郡兵败的消息,包括赵俨投降江夏和司马懿被俘,他得到军报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兵包围了赵俨和司马懿的家,这是他吸取了上次贾诩的教训,不准江夏军再将这两家的家眷转走。

  不过曹丕也不敢擅自处置他们,只是将他们软禁起来,等待父亲回来后发落,听说有了司马懿的家信,他立刻接过来,看了一遍,信中主要是给家人报平安。

  但信中的最后却写道:“蒙贾世叔关照,吾起居尚好,行动自由,昨日随贾世叔游江夏书院,深感儒学之盛,昔日孔北海常言,儒兴在荆州,今日所见,果不其然也!’ 

  曹丕重重哼了一声,“他想为孔融翻案吗?”

  华歆深妒司马懿之才,又添油加醋道:“孔融死后,太学士子大多回乡,实为司马懿的放纵,世人皆知司马防和孔融交好,孔融被诛后,司马家族却不发一言,支持乎?不满乎?由此信便可看出司马家族的态度了。”

  曹丕点点头,“此事暂且不提,等父王回来处置,听说司马懿之妻要生产,生了吗?”

  “已经生了一个男婴,但母子身体都很虚弱,要不要让她携子回家调养?”

  “不行!”

  曹丕断然拒绝,“必须要严密监视,她需要什么都可以给,就不准回府,要坚决防止江夏再派人把他们救走,另外,司马懿的父亲那边也要派人监视,总之,我不希望贾诩事件再次发生。”

  “卑职明白了,一定照办!”

  华歆要退出去,曹丕又吩咐道:“回复李太守,可以给灾区放粮,要严禁灾民闹事!”

  ........

  在邺都以南约六十里外,便是安阳县,从邺都到安阳县,这一带也是整个河北农业发达之地,到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小麦已经成熟,厚实的麦穗压弯的麦秆,风吹麦浪起伏,一眼望去,俨如金黄色的海洋。

  农业发达之地,必然也是人口集中的郡县,在安阳县到邺都之间,大大小小的乡里星罗棋布,在安阳县西北和邺都交接之处,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叫做祁山,洹水从山麓北面流过,依山傍水,使这一带风景格外优美。

  在北麓山脚,有一座小村庄,叫祁北里,人家不过四五十户,采药种田为生,其中有一户人家颇有田产,修了一座占地五亩的大院,住着祖孙二人,还有十几名身材壮实的长工。

  平时,乡里人很少看见这祖孙二人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听见高院里传来琅琅读书声,不过这两天不断有人骑马而来,进了大院后便再也没有出来,祁北里民风淳朴,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有人过问。

  夜晚,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带着两名随从骑马而来,他们翻身在府门下了马,一名仆人连忙挑着灯笼上前牵住战马,“蒋爷终于来了!”

  在微明的灯光下,这名男子年约四十岁,方脸高鼻,目光深邃,一看便是练武之人,他点了点头问道:“其他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蒋爷一人了。”

  男子推门快步走进了院子,一直向后院而去。

  这座大宅便是藏匿袁绍幼子袁买之处,也是兴袁会的据点,所谓兴袁会,就是一群忠于袁绍的旧部。

  包括袁绍的亲兵和武将旧臣,一共有近两千人,分布在河北各地,其中八人被推举为首领,叫做兴袁八俊,他们以袁买为未来的主公,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郭颂也是八俊之一,他负责在邺都打探消息,同时募集起义的经费,这一次正是郭颂发出了兴袁令,八俊便从河北各地赶来。

  这名身材高大的蒋爷名叫蒋奇,字义渠,是袁绍的心腹爱将,统帅能力极强,当年袁绍官渡兵败后,便是他将各地败兵收拢,使袁绍军队重新恢复元气,是袁绍可以托付人头之人。

  袁绍临终前,便将幼子托付给了蒋奇,蒋奇没有参加袁绍子侄的争权战,而是带着袁买及他的母亲藏匿起来,他把袁买托付给袁绍的谋士荀谌,自己则在清河郡秘密训练武士。

  蒋奇快步走到后院,迎面遇到了郭颂,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颂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蒋奇眼睛一亮,“当真?”

  郭颂点点头,“他人已经到了,等会儿听他解释吧!”

  两人走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在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堆金锭,五十两一锭,足足有一百锭,在灯光照射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这五千两黄金便是李孚从江夏带来,用来支持袁氏复兴。

  在房间正北面坐着这栋房宅的主人,年过五旬的荀谌,荀谌是荀彧之兄,也是袁绍谋主,袁绍临终前,他也是托孤者之一,他带着袁买隐居在这里,教他读书认字,一晃已经六七年过去。

  荀谌身材高大,穿着简朴的布衣,脸上笑容自信而从容,目光里充满睿智,他是这间屋子里的长者,是众人的领袖。

  李孚就坐在他旁边,他和众人非常熟悉,久别重逢,大家相谈甚欢, 此时他正和荀谌窃窃私语,询问袁买的情况。

  在四周还坐着八俊中的另外五人,牵招、王门、韩猛、夏昭、邓升。

  韩猛是袁绍手下五庭柱之一韩琼之侄,武艺高强,但同时也鲁莽无智,他脸庞线条粗糙,就象未完工的花岗岩雕像,充满了力量和野性,但他的内心却无比忠诚,甘愿为袁氏复兴献出一切,乃至生命。

  牵招和王门就像两个荒原上的吟游诗人,他们远远各坐一个角落,仿佛房间里将要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但他们眼中的期盼和热情,却暴露了他们同样炽热的内心。

  这时,郭颂带着蒋奇快步走进房间,笑道:“人都到齐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蒋奇无疑也是八人中的重要人物,他威严、肃穆,一丝不苟,高大的身材坐下,影子便笼罩住了身后的夏昭和邓升。

  夏昭和邓升原是高干的部将,高干败亡后,他们率残部逃到河北,被蒋奇招拢,也隐藏在清河郡参与练兵,成为蒋奇的得力助手。

  荀谌接过郭颂的话头,轻捋长须,总结性的笑道:“主要是大家皆期盼已久,老郭一下招令,大家都恨不得长翅膀飞来。”

  房间里一阵大笑,八俊中的首领有两人,文是荀谌,武是蒋奇,但荀谌地位最高,而且足智多谋,众人都自愿听从他的指挥。

  荀谌摆了摆手,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荀谌指着屋子中间的金锭道:“情况大家都知晓一二了,这些黄金便是江夏刘荆州支援我们的军费,可谓雪中送炭,大家隐忍这么多年,也就盼着能复兴袁氏,告慰主公在天之灵,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一天即将到来!”

  房间里想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每个人眼中都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们已经忍耐和等待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荀谌又对众人笑道:“先让李主簿给大家说说荆州的情况,然后我们一起来判断局势。”

  李孚向众人拱拱手道:“荆州大战已一触即发,事实上,已经发生了一连串的战争,包括两次樊城之战,南郡之战和安陆郡之战,可以告诉大家,江夏军连战连捷,关键是水军占有绝对优势,曹军虽有三十万之众,却不习水战,甚至连乘船都难以忍受,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征服同样战斗力强大的南方之军?”

  李孚看了众人一眼,他见每个人都听得十分专注,就仿佛他们自己也是江夏军一员,这时,蒋奇问道:“那南方军队有多少?”

  李孚微微一笑,“南方之军包括三支,一是江夏军,总兵力八万,其次是江东军,总兵力十二万,还有刘皇叔的军队,约三万,总兵力加起来便有二十三万之多,并不比曹军差多少,况且还有战船数千艘,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此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房间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这时荀谌缓缓道:“想在的局势大家都已经看明白了,曹军主力在南方,其次是中原有七万军队,关中四万,河北也是三万。

  可以说,这是官渡之战以来曹操兵力最少的一刻,这就是我们期盼已久的时机,怎么样?诸位愿意利用曹操兵力南下的机会起事吗?”

  荀谌心里如明镜一般,荆州牧刘璟支持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曹操后方不稳,动摇曹操的军心,使曹军被迫北撤。

  要想得到刘璟的持续支持,他们就得配合江夏军起兵,可以说这就是条件。

  “愿意起兵!”韩猛低声喊道:“这一天我们已盼了很久了。”

  “支持!”王门也低声道。

  “可以考虑起兵!”牵招表明了态度。

  这时蒋奇道:“大家举手表态吧,同意起兵的请举手!”

  众人一个一个都举起了手,最后郭颂犹豫片刻,他也举起了手,八个人都举手同意了,那就算一致通过。

  郭颂忍不住道:“起兵没有问题,我们从哪里起来,我们手上兵力全部加起来也才两千人,根本就难以抵抗曹军的镇压。”

  蒋奇接口道:“不久前黎阳船工爆发起义,虽然被镇压了,但愤怒并没有平息,只要我们振臂一呼,至少有三四千人,至于武器,我们有五千两黄金,可以从民间购买,老郭,没有问题吧!”

  郭颂嘿嘿一笑,“五千两黄金,足以装备五千军队了,黑市上兵器铠甲很便宜,这件事可以交给我。”

  这时,荀谌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可以招募大量士兵。”

  众人都向他望去,荀谌不慌不忙道:“我知道河间郡北部爆发了蝗灾,灾情非常严重,但太守李吉却始终不肯放粮,已经引发民乱了,而且我知道,即使放粮也是肥了一群官吏,只会引发更大的骚乱。

  更重要是易县有军备仓库,是去年曹操征乌桓留下,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从河间郡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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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 探查道路

  江陵,在长江北岸紧靠码头处修筑了一座观水台,高六丈,方圆约三亩大小,江面上可一览无余,每天上午,曹操都会风雨无阻地来观战台查看曹军在江中的训练。

  训练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在张允、蔡和、邓济等荆州水军将领的全力配合下,曹军的水战能力已渐渐有了起色,开始可以排列一些简单的水上阵型,不过训练进度还是非常缓慢,水军还是以投降的荆州军为主。

  而二十余万北方曹军士兵则根本无法在水上作战,只有不到一半人乘船不再剧烈呕吐,这让曹操十分焦虑,他计划是训练两个月,但照这个进度,半年时间都不够。

  这天上午,曹操和往常一样,在观水台上远眺江中训练,长江内一共有近五十艘大船,今天江面上风浪颇大,使船只上下剧烈颠簸,这是训练北方士兵适应乘船的良机,一共有两万人参与训练。

  训练很简单,就是坐船来回渡江四趟,每次训练五千士兵,眼看大船开始一艘艘靠岸,第一批五千士兵训练结束,一群群士兵脸色惨白地从船上扶着船绳艰难下地,立刻瘫倒在岸上,痛苦得几乎象要死去一般。

  曹操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训练了一个月,怎么还是这个要死的鬼模样,没有一点进步吗?”

  他回头喝令道:“去把张允给我找来!”

  不多时,身着盔甲的张允匆匆跑上观水台,单膝跪下行礼,“参见丞相!”

  曹操重重哼了一声,用马鞭一指岸上的痛苦不堪的士兵,“我来问你,这批士兵是第一次训练吗?”

  张允吓得心惊胆战,低声道:“回禀丞相,他们是第四次上船。”

  “已经四次了,怎么还是这副鬼模样,你是怎么训练的?”曹操声色俱厉,怒斥张允。

  张允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站起身,战战兢兢道:“他们已经有点进步了,第一趟过江没事,回来时有人先吐了,丞相也知道,只要有一个人先吐,所有人都会忍受不住,再加上船舱内酸味弥漫,所以.......”

  “哼!你的意思是说,无论训练多少次,都没有用吗?”

  “也不是这样,关键是一个适应过程,我想再训练两三个月,应该就好多了。”

  这时,旁边程昱接口道:“张都督,你恐怕没有明白丞相的意思,丞相不是仅仅让他能乘船,而是要他们能参与水战,在大船上奔跑搏击, 这个可以办到吗?”

  张允脸色刷地惨白,这怎么可能办到,江东水军和江夏水军,那些士兵是从小在江边长大,才最终被选拔为水军,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胜任水军,连江东军和江夏军都是如此,更何况在北方平原上长大的曹军士兵。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答道:“要达到程先生说得那一步,最快也要训练两三年,江东水军和江夏水军都是训练了五年以上,两个月时间卑职实在办不到。”

  曹操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呵斥道:“去吧!让士兵赶快适应乘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必须所有士兵都能乘船长途跋涉,否则我用你人头祭旗!”

  张允吓得抱头鼠窜而去,望着张允跑远,曹操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仲德,莫非我攻打荆州的决定错了吗?”

  程昱摇摇头笑道:“其实我觉得是丞相把水军看得太重了,实际上没有必要。”

  “此话怎么说?”曹操疑惑地问道。

  “我们南征并不一定要进行水战,我们只是为了渡过长江而已,士兵们完全可以从陆地向东行军,我问过当地土人,只要船只到了蒲圻一带,大军就可以直接向江夏进发了,那时便可以水路并进。”

  曹操摇摇头,苦笑道:“虽然这样说,但还要乘船上千里方行。”

  这时,旁边谋士刘晔道:“微臣也有一个方案,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

  “微臣认为不一定非要从江陵出发,大军可以从樊城向安陆郡进发,向北绕过云梦泽,这样可以抵达安陆郡的长江北岸,对岸就是夏口,只要我们的战船能集中在北岸,只要一次渡江,便可以从陆地向江夏进攻。”

  曹操沉吟片刻,摇头叹息道:“恐怕战船无法通过夏口,方案虽可行,但并不是现实,而且也太折腾军队了。”

  不仅曹操没有赞成刘晔的方案,事实上,如果张允或者任何一个善于水战的将领在这里,他们都一定会坚决反对刘晔的方案,强渡长江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江夏水军又怎么会允许上千艘空船顺利通过江夏航行到长江北岸等待,刘晔的方案明显不太现实。

  曹操还是没有意识到,他的军队就算占领了江夏全境也没有用,江夏军还是会把军民粮食全部运送去蕲春郡,曹军只占领一个空郡,连粮食补给都困难。

  历史上之所以爆发赤壁大战,就是因为曹军必须要全歼江东军,而不仅仅是为了渡江。

  就在这时,于禁出列道:“卑职从安陆郡过来时,听说不少民众是从竟陵县方向逃难去江夏,并没有走水路,我想陆上一定有道路可行,卑职愿领兵拿下竟陵县,顺便为丞相探路,以将功折罪!”

  这时,臧霸也出列道:“卑职愿和于将军同往!”

  曹操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欣然点头道:“我给你们五千军队,若能探路成功,我免去你们一切罪责!”

  ......... 

  夜晚,程昱匆匆来到曹操的书房外,书房门开着,柔和的灯光从屋里射出,可以看见曹操心事重重地负手在房间里踱步。

  侍卫刚要高声禀报,程昱却嘘了一声,让他们不要打惊扰丞相的沉思,他也没有出声打断曹操的沉思,而是站在门口笑而不语。

  这时,曹操若有所感,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程昱,不由笑道:“我正在想,仲德会不会来替我解惑,没想到真的来了,快快请进!”

  程昱走进房间笑道:“丞相心中所虑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微臣特来解惑。”

  曹操大笑,“如此说来,仲德是我上宾也,请上坐!”

  两人对面坐下,程昱道:“其实上午刘子扬的方案虽然不太可行,但他已经说到了根子上,丞相为何不肯深究?”

  曹操默然片刻道:“我也有所悟,但并不透彻,仲德不妨点透我。”

  程昱一笑,“丞相所虑,并非是水军不争气,不能和江夏水军一战,丞相真正担心的是,战船无法进入江夏,可是这样?”

  曹操叹息一声,“仲德所言正是!我当然知道北方士卒再训练一年也不是江夏水军的对手,我是担心战船不能东进,我无船渡江,最后狼狈北归,我愿用重利打算拉拢江东,但孙权又不肯接受,如此,让我怎么才能灭得了江夏?”

  程昱又道:“刘子扬也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提议回樊城走陆路,驻扎在夏口北岸,再回樊城肯定不行,但他的思路却很正确。”

  “说下去!”曹操已经有点明白了,他神情凝重地注视程昱。

  “上次微臣陪同丞相与刘璟一会,微臣就发现刘璟此人志在天下,绝不似刘表龟缩荆州,正是他有这样的野心,所以他明明可以派一支精锐水军来横扫江陵战船,就像在樊城一样,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丞相明白他的意图吗?”

  曹操点点头,“他是想全歼我的数十万大军。”

  “正是如此,所以我想,只要我军主力不在战船之上,那么我们的战船就一定能驶入江夏境内,他一定不会拦截。”

  曹操终于明白了程昱所揭示的江夏军意图,若过早摧毁战船,刘璟就没有机会歼灭自己南下大军了。

  想到这,曹操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久久凝视着云梦泽,良久,他缓缓道:“能否扫平江夏,关键就看于禁和臧霸的探路了,但愿他们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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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4章 云梦之路

  江夏的地形确实很复杂,北面是汉水,南面是长江,汉水从西北流向东南,在夏口和长江交汇。

  而在汉水和长江之间则是方圆千里的云梦泽,它和长江、汉水一起形成了一片极不规则的隔断地带,江夏郡的核心部位就位于这个隔断的另一边,包括夏口、武昌和柴桑三座大城,以及几个小县。

  或许有人会提出,可以沿着长江南岸向东进发,事实上,长江南岸都是南方丘陵地带,分布着莽莽原始森林,山脉纵横,无路可行,只有靠江边有一座座城池,还必须从长江走水路出行。

  唯一的希望就是千里云梦泽,它在东汉时期已经开始收缩干涸,不再是连成一片的水泽,中间也有丘陵山地,也有密布的森林,还分布着一些靠云梦泽为生的渔村。

  于禁的消息并没有错,确实有大量的难民越过云梦泽,从陆路逃亡江夏,当然,最后他们还是要渡江南下。

  两天后,于禁和臧霸率领五千军队抵达了华容县,此时的华容县几乎已是一座空城,城中只剩下数百老弱。

  曹军一路行军,早已疲惫不堪,进城埋锅造饭,抢民房休息,于禁则和臧霸站在城头上商议探路和夺取竟陵县之事。

  “听丞相的意思,在竟陵县附近的汉水江面上有江夏军拦截战船,我怀疑竟陵县还有江夏驻军,否则丞相不会给我们五千军队。”

  于禁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他屡败在江夏军手上,对江夏军已经有一种本能的害怕,他的本意并不想去竟陵县,他又道:“据说竟陵县是江夏军最大的火油产地,这种重要的军事物资他们当然会派重兵把守,我是担心我们全力夺取竟陵县,会影响到探路大计,宣高,你说呢?”

  臧霸和江夏军作战次数不多,而且是被骑兵在夜间偷袭,很大程度上他并不服气,他甚至还盼着和江夏军再战一场。

  但臧霸此时也听懂了于禁的意思,他沉思片刻道:“不如先派斥候去探探竟陵县的情况,假如驻兵不多,可以先夺取竟陵县,如果真有重兵把守,那么就缓一缓,不过,若去江夏的道路必须经过竟陵县,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当然!”于禁听出臧霸有赞同自己的意思,不由心中大喜。

  这时,十几名士兵带着两名老者前来,“启禀于将军,启禀臧将军,这两名老者知道去江夏的道路。”

  两名老者吓得跪下,“小民参见两位将军!”

  于禁和臧霸对望一眼,顿时喜出望外,于禁连忙道:“你们不用害怕,起来慢慢说,我非但不会为难你们,还会给予重赏!”

  “谢将军!”

  两名老者站起身,其中一人道:“穿过云梦泽去江夏主要有两条道路,一条是竟陵道,沿汉水南岸走,需要绕一个圈子,道路比较平坦,不过路途较远,最后可抵达泺口镇,对岸就是三江口,紧靠夏口西。”

  “那另一条道呢?”臧霸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另一条道叫华容道,也就是从我们华容县走直线过去,这条路要穿过一片丘陵地带,道路略窄,稍微不太好走,最后抵达长江边的乌林镇,对岸便是赤壁镇。”

  于禁沉吟一下问道:“哪条路更近?”

  “当然是华容道,要近至少两百里,不过一般商人都愿意走竟陵道,因为运气好,可以坐船去夏口,而且华容道上多猛兽,必须要雇猎人同行,有点不太合算。”

  于禁将臧霸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觉得还有必要去竟陵县吗?”

  臧霸有些为难,“就怕丞相那边不好交代。”  

  于禁也有点为难,他想了想道:“先开路吧!开出一条宽路来,再请示丞相,要不要攻打竟陵县,实在逃不掉,那就一战。”

  臧霸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

  云梦泽的外形象一个巨大的鹿角,由两大片长条型的水泽组成,一片位于华容县以南,江陵以东,和长江相连,使江陵无法沿长江由陆路向东而行;另一片水泽在东面,从长江向北延续过汉水,一直到云阳县。

  从华容县向东走,则是两片水泽中间的陆地,这是一片低缓的丘陵地带,横跨百余里,山地并不高,只有数十丈,但连绵不绝,被莽莽的原始森林覆盖,由此可以看出,三国时代的南方还远未开发。

  于禁和臧霸率领五千军队,一路开荒辟路向东而行,两天后,军队抵达一条大河前,河水宽二十丈,清澈碧绿,水流平静,偶然可以看见一条满载鱼鹰的小渔船向北驶去,在南面百步外是一座破旧的小桥。

  目光越过河岸,只见河对面一半是水泽,一半是陆地,这时,于禁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催马向小桥而去,片刻奔过了小桥,缓缓来到水泽旁。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时常下雨,使水泽中积水尤其丰沛,茫茫然一望无边。

  这时,臧霸带着数十人催马飞奔而至,远远高声问道:“文则,发现了什么?”

  于禁用马鞭一指水泽,高声应道:“我在想,这水泽是否通向长江?”

  臧霸也不知情,回头向领路老者望去,老者摇摇头,“我没有走过,不知道!”

  这时,于禁喝令左右骑兵道:“把刚才那艘渔船给我抓来!”

  骑兵催马向北疾奔而去,这时,于禁指着前方河流问老者道:“这是什么河?你该知道吧!”

  “启禀将军,这是夏水,又叫沔水,从汉水流来,流向西南面的江陵。”

  于禁大喜,“这条河通往江陵吗?”

  “是!但路途稍远,具体我也不清楚,必须问渔民,我是猎人,只熟悉陆路。”

  这时,刚才的渔夫在曹军士兵用弩箭的威胁下,又重新驾船回来,被迫上了岸。

  这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渔夫,他被曹军士兵吓坏了,跪下磕头求饶,“求军爷们饶小人一命!”

  于禁从马上探头问道:“我不会杀人,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给我回答。”

  “小人不敢隐瞒!”

  于禁先问夏水,“这条河通向江陵吗?可行多大的船只?”

  “禀报将军,这条河通往江陵旁边的小镇江津,但要绕一个大圈子,不过河道比较宽,可以行千石的船只。”

  于禁心中暗喜,马鞭一指水泽,又问道:“水泽通向乌林吗?”

  渔夫胆怯地问道:“请问将军,是哪个乌林?”

  “废话!难道还有两个乌林?”

  旁边带路老者道:“确实有两个乌林,一个南面江北岸,江对岸是长沙郡蒲圻县,所以叫蒲圻乌林,另一个是在东面,也是在江北岸,对岸是赤壁镇,又叫赤壁乌林。”

  “当然是赤壁乌林!”于禁有些不耐烦地狠狠瞪了渔夫一眼。

  “可以乘船抵达乌林岸边,距长江岸边只有十里。”

  于禁开始有点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了,又问道:“可以行千石大船吗?”

  渔夫连忙摇头,“不可能,冬天时水很浅,只能走小渔船,而春秋两季稍好一点,水面可以行百石客船,常有汉水客船抄近路,通过水泽去长沙郡。

  夏天水量最大,可以乘五百石横穿水泽,抵达长江岸边的赤壁乌林,但千石大船绝对不行,会在水泽中搁浅。”

  于禁远眺水泽片刻,又继续问道:“这里离赤壁乌林还有多远?”

  渔夫战战兢兢道:“大概还有两百六十余里。”

  这时,于禁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可以将夏水和水泽掘通,通过水路运送粮食辎重,五百石的船只也足够了。

  旁边臧霸也在马上问道:“这里离汉水有多远?”

  “还有二十余里,汉水河口处有一座小镇,叫做沔阳镇,镇上居民都是以捕鱼为生,小民家就在那里”

  于禁催马靠近臧霸,和他商量道:“我想在这里将夏水和云梦泽掘通,使江陵船只能够直接抵达乌林赤壁,你看如何?”

  “我也有此意,但最好亲自乘船试验一下,回去才能交差。”

  说到这,臧霸高声喝问道:“你们镇子里有五百石大船吗?”

  “有三艘,都是镇子里大户人家的船。”

  臧霸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黄昏了,他便对于禁道:“我带弟兄去抢船,文则安排士兵挖掘通道,争取明天上午完工。”

  于禁点点头,“我也是此意,不过最好把所有船只都征集过来,我们用来搭建浮桥,再让一部分弟兄乘船探路回江陵。”

  于禁和臧霸都是在中原身经百战之人,对民众没有什么怜惜之心,臧霸立刻道:“我率一千军队去抢夺船只,若不给,我灭了他们全镇!”

  藏霸当即率领一千士兵向北面的沔阳镇疾奔而去。

  于禁沉思片刻,一招手,叫来一名军侯,吩咐他道:“你带五百弟兄继续走陆路前行,要一直到乌林镇的长江边,还要考虑二十万大军的驻营,好好探路清楚,给我画一张详细的地图来,还要包括沿途的地形。”

  “卑职遵命!”    

  军侯带着五百曹军士兵和领路的老者,向东奔去,渐渐消失在小路中,于禁已经不想再向东去了,他当即吩咐手下三军,“立刻动手,给我把河流和水泽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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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5章 绿铜矿山

  就在于禁和臧霸在云梦泽内开辟道路之时,刘璟也来到了江夏最大的铜矿山视察,这座铜矿山叫做绿铜山,位于武昌县南面,蕲春县对岸,也就是今天的湖北大冶。

  绿铜山并不是一座孤立的大山,而是一片丘陵山区的总称,早在战国时期,楚国便在这里采矿炼金,汉王朝时,这里更是重要的铜矿产地。

  绿铜山并不靠长江,距离长江还有近五十里,不过东面有一片狭长型的湖泊,叫做西塞湖,湖泊和长江相通,两万余战俘用了一个月时间,挖掘了一条三十里长的小型运河,将矿山和西塞湖联系起来,也就通向长江。

  这条运河极为重要,可以保证铜矿石从矿山运出,直接运到夏口,这是因为江夏的冶炼中心位于夏口,从巴蜀运来的煤,从江南运来的铁矿,都集中在夏口冶炼生铁,有千余名工匠源源不断地为江夏军冶炼出高品质的精钢。

  刘璟到来时,运河已经建成,两万五千名战俘在巨大的矿山上采掘矿石,通过小船运到西塞湖,再转运上大船运去夏口。

  两万五千余战俘是由三千江夏军看管,另外还有百余名文官,负责战俘的粮食、营地及矿石运输管理,三千江夏军由大将邢道荣统帅,文官则由冶炼使李正方管理。

  李正方也就是李严,字正方,他从襄阳逃到江夏后,成为了文聘的幕僚,很快又被刘璟升为江夏军仓曹参军,主管后勤粮草,李严的能力极强,思路开阔,属于开拓型的官员,特别适合于开拓新事业,也正是这个原因,刘璟任命他为冶炼使,负责铜矿的开采。

  上午,刘璟在李严的陪同下,来到了矿山,之所以叫绿铜山,确实是整个山体都呈绿铜色,山上没有树木,山岩裸露在外,只覆盖着茂密的灌木丛,在十几里长的山体上分布着数百眼巨大的矿洞,矿脉就藏在山体内。

  矿工们先用烈火在洞中焚烧,然后泼上冷水,矿石便炸裂开来,变得易于开采,矿工用铁钎将硕大的矿石撬下,运出洞后直接倾倒下山,矿石滚落下山,裂成碎石,密密麻麻的战俘矿工在十几里长的山体上收集矿石,用箩筐将一筐筐碎矿石抬下山,运送到仓库中去。

  “我记得从前的矿山不在这里啊!”刘璟望着头顶上的矿洞,不解地问李严道。

  李严年约三十余岁,身材中等,皮肤黝黑干瘦,精力十分充沛,他微微欠身笑道:“原来的矿山还要在西面二十几里外,那边有很大巨大的矿洞,不过采掘了五六百年,已经不太容易开采了,而且里运河较远,搬运不便。

  所以我们决定开采这边的矿山,这里的矿山也开采近五十年,条件比较好,矿石品位也高,不仅有铜,还有黄金,关键是运输便利。”

  说着,他手一指不远处矿石堆积仓库,那是用巨木搭建的三座大型仓库,稍显简陋,四面漏风,里面堆放着数十万斤矿石,三座仓库都建造在河岸上,高于河床约一丈,用铁皮打造了光滑的出料口,矿工们只需将矿石铲到仓库内的铁皮漏斗上,矿石便能顺着光滑的铁皮斗滑进河中的漕船上,非常便利。

  刘璟点点头,又问道:“战俘是怎么安排?好像这边只有七八人干活!”

  “回禀州牧,为了保证战俘体力,属下把两万五千余战俘分为采矿和运矿两部份,其中采矿两万一千人,分为三勤,每勤七千人,干活四个时辰,其余两勤休息,这样便可以昼夜不停的采掘干活,也不至于让战俘劳累过度,让他们安心采矿,这样三年后,绝大部分人都可以平安回家了。”

  刘璟笑道:“不错!考虑得非常周全,另外不妨再考虑给他们一些工钱,让他们也有个盼头,不至于造反闹事。”

  李严点点头,“州牧说得极是!”

  这时,正好一队槽船满载矿石准备出发了,刘璟笑道:“我跟船去西塞湖吧!看看那边的情况。”

  李严连忙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飞奔而去,拦住了船队,吩咐几句,刘璟带着十几名士兵和李严一起登船,船队顺水而下,缓缓向东驶去。

  如果不考虑矿山,这一带的风景简直美幻绝伦,青山翠谷,碧水流波,两岸山石奇秀,远处一面巨大的山岩如斧劈一般,山壁足有百丈高,长满了奇草藤蔓,山顶云雾缭绕,隐隐可见一队仙鹤列队向山顶翩翩飞去,俨如神仙居所。

  刘璟看得心旷神怡,忍不住负手笑道:“美哉!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蓑衣、绿斗笠,斜风细雨不须归。”

  旁边李严忍不住赞道:“州牧好文采,不过西塞山还在东面的江边,那里是照月山,石壁如镜,月满照影,也是风景极美之地。”

  刘璟呵呵一笑,“将来可以在山顶上修建一座离宫,夏天时来此避暑,或者春天时来此垂钓鳜鱼,感受一下斜风细雨的意境。”

  李严连忙拱手道:“如果州牧允许,属下明天就安排人上山寻找修建离宫之处,在冬天前完成离宫修建,明年春天,州牧便可以来了。”

  刘璟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便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天下未平,还远不到享乐之时。”

  “属下明白了!”李严惭愧地苦笑一声。 

  .......

  一个时辰后,船队进入了西塞湖,湖水东西长约十里,南北宽两里,实际上是长江的一处江湾,非常适合做港口,在西塞湖南岸已经修建了十几栋巨大的矿石仓库,靠岸边停泊着七八艘三千石的大船,正在装载矿石。

  装载矿石用的是吊塔,这也是马钧匠院的一个发明,在夏口、武昌等各个码头上都已普及了,立一座数丈高的吊塔,利用定滑轮的原理,将货物吊上船,而另一头用的畜力,由五头牛拉拽。

  李严陪同刘璟前来西塞湖码头,却是有另外的建议,“州牧,属下有一个想法,或许能事半功倍,更有利于铜矿开采冶炼。”

  “你说,什么建议?”刘璟极有兴趣地问道。

  “我想在这里建造一座粗炼工坊,冶炼粗铜锭,然后船队直接将粗铜锭运去夏口再精炼,这岂不是比运送矿石更要节省运力?”

  刘璟见两岸风景如画,山清水秀,俨如世外桃源,可惜修建了这么几栋仓库和一些高木架,有点遗憾。

  他便摇摇头笑道:“在这里建冶炼厂岂不是大煞风景,我倒建议直接在矿山建粗炼工坊比较好,你觉得呢?”

  李严大喜,连忙躬身道:“是属下考虑不周,既然州牧同意,属下立刻在矿山筹建粗炼工坊。”

  刘璟见李严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不由十分欣赏他的这种务实作风,缓缓点头道:“李参军果然是大才,烦请参军尽快把矿山制度梳理好,我会另有任用。”

  .........

  离开矿山,刘璟直接返回了武昌,此时孙权已经返回芜湖,既然已经最终决定和荆州联合抗曹,孙权便有了新的想法,一旦曹操在江夏败北,他便会率军从东线出击,进攻合肥,将江东的势力向北扩张,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与此同时,江东五万大军也进驻江夏邾口,与江夏水军相隔数十里,两军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同时也有利于联合演练水面作战。

  西塞山距离武昌很近,仅用半天时间,刘璟的坐船便抵达了武昌码头,码头一侧的港湾里泊满了民船,江夏军已经下达了禁航令,西起蒲圻,东到柴桑,上千里的江面上不准任何民船和渔船航行,江夏水军在江面上巡逻,一旦有民船违令,将遭到严惩,所以江面上只有官方货船和军船出没。

  码头上也停止了民间贸易活动,只有军队或者官方货船在装卸货物,和从前的热闹繁华相比,已经冷清很多。

  刘璟上了岸,只见十几艘官方的千石货船正在装载粮食,和西塞湖一样,武昌码头上也竖起了十几座数丈高的吊塔,吊塔顶上装有一只滑轮,只要把粮食放进一头的皮兜,另一头拉拽铁链,便可将一包包粮食送上大船。

  不再像从前那样靠人力背负上船,不仅大大提高装卸效率,而且不再需要那么多码头工,有助于减缓江夏的劳力紧张。  

  马钧这项发明得到了江夏官民的一致称赞,连江东也派官员来学习,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江东各大码头上也会出现无数的吊塔。

  这时,刘璟意外地看见了马钧,他带着十几名弟子正站在一座吊塔前商讨着什么,这是马钧的一贯作风,他会对自己的发明不断改进,使它能更加发挥作用。

  刘璟笑着走了上去,马钧也看见了刘璟到来,连忙带着弟子上前施礼,“参见州牧!”

  他虽然说长段话还是有点困难,但短话已经不再结巴,和从前相比,他显得更加自信了,刘璟笑问道:“你们在商议什么?想改良吊塔吗?”

  “正是,我们在考虑如何更省力?”

  刘璟顿时有了兴趣,笑道:“不妨详细说说?”

  马钧给自己的大弟子使了眼色,大弟子上前抱拳解释道:“我们考虑在吊塔上装一个铁皮滑斗,大概有两三丈长,只有把另一端放在船上,粮食麻包便能自己从滑斗上直接滑入大船的货仓内,更加省力,不过这样也有不便,就是要改造吊塔上的皮兜,使粮食能够有顺序地滑落,我们暂时还没有解决方案。”

  刘璟点点头笑道:“其实已经有吊塔已经很方便了,只要船上再装一个钩子,直接把皮兜钩到货仓口就行了,不用再装什么铁皮滑斗。”

  刘璟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了矿山上的滑斗,又笑道:“不过铁皮滑斗可以装在船上,直接将货物送入货舱。”

  马钧大笑道:“州牧可以去匠学为师了!” 

  其实刘璟想到的是皮带运输,但不解决动力问题,还是没有什么意义。

  这时,他忽然看见吊塔的另一边竟是十几个人在拉拽铁链,不由眉头一皱,把码头官员找来问道:“我在矿山码头看到的是五头牛拉拽铁链,这里怎么是由人来拉拽,为何不用畜力?”

  码头官员苦笑一声道:“回禀州牧,为了备战,大部分畜力都送去了夏口,所以只能暂时用人力。”

  刘璟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时,官员又小心翼翼道:“卑职有一个建议,不知是否可以说?”

  “什么建议,你说就是了。”

  这名官员小心翼翼道:“上次州牧去蕲春,带回来了一头小象,卑职知道在交州和南蛮一带,有不少这种大象,能否想办法买一些回来,这样就可以用在码头上,更加节省畜力。”

  刘璟不由笑了起来,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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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6章 战争悄然而至

  曹军大举南下已经超过两个月,但长时间的对峙又往往会使人产生错觉,似乎战局会永远这样僵持下去,但事实却证明绝不可能,在训练了五十天后,曹操下达了东征的命令。

  在江陵临时丞相府的大堂内,曹操身披铠甲,头戴金冠,腰佩倚天战剑,正向数十名大将和十几名谋士安排此次东征计划。

  在大堂正中摆着一座一丈高的木架,上面挂着一幅详细的荆州地图,曹操已在地图上用红蓝两色笔画了行军路线,他缓缓对众人道:“在说计划之前,我先要奖赏于禁将军和臧霸将军!”

  于禁和臧霸立刻起身行一礼,曹操笑道:“两位将军探明了道路,为这次东征立下首功,每人各赏千金!”

  “谢丞相赏赐!”  

  曹操摆摆手,让两人坐下,这才对众将继续道:“我最担心的是,二十余万大军乘船东进,但水战不济,就害怕遭遇江夏水军主力拦截,最后逃命无路,使我们二十几万大军全部丧身江底,所以我迟迟不敢出兵。”

  说到这,曹操用木杆一指地图上云梦泽中的蓝色箭头道:“但于、臧两位将军却替我解决这个难题。

  我们大军可从陆路穿过云梦泽,抵达赤壁乌林,同时可以从夏水和云梦泽水路运送粮食物资,保证大军的供给。”

  “然后是水路!”   

  曹操用木杆一指长江上的红色箭头,“其余三万水军乘八百艘战船沿长江东进,最后在赤壁乌林集结。”

  这时,曹操见夏侯惇欲言又止,便问道:“元让,你有什么问题?”

  夏侯惇躬身道:“适才丞相说,担心江夏水军截击我们的战船,现在我们战船同样向东而行,丞相为何现在又不担心了?”

  曹操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就像我从不担心江夏水军会杀来江陵一样,我也不会担心刘璟会拦截空船,只要船上没有我们主力,刘璟就绝对不会拦截,我心里很清楚,元让就不用担心了。”  

  夏侯惇不敢再多言,退下了下去,曹操又对徐晃道:“公明,我给你一万军,你务必给我拿下竟陵县,扫平我身后所有的江夏军,不准让敌军断了我军的后路。”

  “遵命!”徐晃起身行了一礼。

  “蔡和将军何在?”曹操又高声道。

  蔡和站在大堂的角落里,他没想到在这个重要时刻,丞相居然第二个就找到了自己,他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连忙站出来施礼道:“卑职在!”

  曹操微微一笑,“蔡和将军,你可领一万五千水军赶赴襄阳,从樊城率五百艘千石战船沿汉水南下,在竟陵县只有二十几艘江夏水军封锁江面,徐晃将军会配合你击溃这支江夏水军。”

  说到这,曹操又一指地图,“然后你可率船队从沔阳镇进入云梦泽,在赤壁乌林与主力汇合。”

  在樊城还停泊着两千多艘大小战船,如果不用着实可惜了,好在可以通过云梦泽过来,不用再绕道夏口,这也是于禁的重大发现,解决了曹操最头痛的问题。

  “若你能将战船驶到赤壁乌林,我将记你大功,加封你为汉东亭侯。”

  蔡和激动万分,躬身道:“卑职绝不会让丞相失望!”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曹操最后的目光投向了曹仁,“子孝,镇守江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刘璋的巴蜀军不用担心,关键是躲在武陵的刘备,他很可能会乘虚攻打江陵,你不可有一丝一毫大意,听见没有!”

  曹操的语气十分严厉,吓得曹仁心中一颤,连忙道:“属下不敢!”

  这时曹操目光缓缓扫向众人,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对众人道:“我平生的最大愿望,就是消灭地方割据势力,统一华夏,这一天我已等待了二十几年,今天将迈出最重要的一步,扫平荆州,兵指江东,这一战我们必胜,望诸君共勉!” 

  “共勉!”众人一声高喊,激昂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 

  三天后,二十五万曹操大军兵分三路从江陵浩浩荡荡出发了。

  一路由四万水军分乘八百艘战船沿长江向东进发,而另一路却是二十万主力,走华容道陆路向东进发,并且有上千艘新造的各种小船满载着粮食辎重进入夏水。

  还有一路由一万军队组成,由大将徐晃率领,向竟陵县进发,由此,征服江夏的战争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

  ........

  武昌凌天酒馆内热闹异常,这座可以容纳三百人就餐的酒馆座无虚席,酒馆已被刘璟包下,今天是他儿子刘致的满月酒,江夏文武高官皆来赴宴庆贺。

  满月在汉朝极为重要,这是婴儿第一次见外人,有长者会给他相面,同时也意味着婴儿渡过了最危险的一个月,开始迈出人生第一步,值得庆贺,所以父母长辈都要摆酒庆祝。

  对于江夏乃至荆州,州牧长子的满月又非同寻常,这也是所有的下属第一次见到他们未来的主公,具有一种特殊的政治意义,甚至夏口的几名大将也特地赶回来见刘致的第一面。

  酒馆内人声鼎沸,笑语喧天,众人推杯换盏,笑谈风花雪月,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即将开始,这或许是战前最后一次宴会了。

  刘璟端着一只黄口银丝耳杯,在一张张桌前走过,酒到杯干,感谢众人来捧场。

  “小州牧怎么还没有抱出来?”徐庶喝得面红耳赤,一向说话谨慎的他也开起了玩笑。

  旁边贾诩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怎么?看完孩子就想溜了吗?你的罚酒六杯,还差四杯呢!各位,让不让徐长史走?”

  一桌人都哄笑起来,周不疑笑道:“长史若说一声走,咱们再罚他三杯。”

  徐庶气得用指头直敲桌子,恨声道:“明天我再收拾你!”

  刘璟见他们相处愉快,便拍拍他们肩膀,“各位尽管喝酒,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这时,刘璟一眼看见了赵云,他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喝酒,目前,赵云暂时住在刘璟府中的客房里,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但他却从来不出院门一步,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情绪十分低落。

  今天是他来江夏后的第一次露面,也是为了看看刘璟的孩子,同时也是给刘璟一个面子。

  刘璟暗暗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赵云心中的苦闷,那种被主公抛弃的痛苦,对于一向忠诚的赵云而来,是难以接受,不过他也不是不能恢复,只是需要时间,用时间来治疗他内心的创伤。

  “兄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刘璟在他对面坐下,关切地说:“如果觉得不自在,兄长先回去吧!”

  赵云摇摇头,“孩子满月是人生大事,我当然要见一见孩子,我没事,你去招呼客人吧!”

  就在这时,内室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十几名夫人簇拥着陶湛从内室里出来,陶湛手中抱着正熟睡中的刘致,陶湛满脸喜悦,正在张望寻找丈夫。

  刘璟拉了一下赵云的胳膊,赵云也起身,跟着刘璟快步迎了上去,“夫君!”陶湛看见了丈夫,笑道:“把孩儿给大家看一看吧!”

  刘璟小心的接过儿子,轻轻揭开了他脸上覆盖的轻纱,旁边早已忍不住的将领一起涌了上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赵云就站在旁边,他默默的注视着这个可爱的孩子,他迟疑一下,轻轻地捏住孩子那粉嫩的小手,这时,赵云不知多久未笑的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四周笑声不绝,大家都在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就是小州牧么?长得真是虎头虎脑!”

  “他完全就是州牧的缩小啊!”

  众人都大笑起来,这时,刘璟忽然看见门口一名亲兵在拼命向自己招手,神情十分紧张,他心中诧异,便把儿子交给了乳娘,对众人笑道:“只准看,不准碰!弄哭了可就没得看了。”

  乳娘抱着孩子一一给众人过目,刘璟挤出人群,快步来到门口,问亲兵道:“出了什么事,这么紧张?”

  亲兵在刘璟耳边低声道:“刚刚接到江陵的飞鸽传信,曹操在昨天上午正式出兵了!”

  尽管曹军出兵是在意料之中,但当消息真的传来时,还是让刘璟暗暗吃了一惊。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欢喜和小州牧相见的将领和文官们,沉思了片刻,对亲兵低声道:“去把魏将军和甘将军找来!”

  片刻,魏延和甘宁快步走出来,两人笑道:“我们在说小公子是一个练武的材料,都争着想当他的师父。”

  魏延心细如发,他发现刘璟脸上的笑容不太自然,不由笑容收敛,问道:“州牧,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跟我来!”

  刘璟带他们二人走到走廊上,这才压低声音道:“刚刚得到消息,曹操出兵了!”

  “什么!”

  两人都吃了一惊,不由面面相觑,甘宁又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兵的?”

  “昨天上午。”

  魏延也接口道:“从江陵过来,顺风顺水也要十天,还来得及,卑职立刻赶回夏口。”

  “我也立刻连夜回去!”甘宁也呆不下去了,他是江夏水军都督,身负重责,必须要立刻回去。

  “你们先保守秘密,不可让众将知道,以免乱了军心。”

  “卑职明白!”

  两人各施一礼,匆匆去了,这时,刘璟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要保守什么秘密?”

  刘璟一回头,只见黄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他苦笑一声道:“师父看过致儿了吗?”

  “我看过了,是龙凤之相,非同寻常,不过,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刚才是说什么秘密?”

  黄忠有点不满刘璟对自己的隐瞒,不悦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们二人这么匆匆忙忙回去,一定是曹操出兵了,对不对!”

  刘璟无奈,姜果然是老的辣,黄忠竟然一眼看破了,他只得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曹操昨天出兵了,二十余万大军兵分两路,杀向江夏。”

  黄忠眼睛里兴奋起来,这一天他已经盼望多年了,他注视着刘璟道:“第一战归我,你答应过的。”

  刘璟现在还没有具体商议对策,他无法答复,沉吟一下笑道:“这样吧!师父先去府中,我马上和贾先生及徐长史一起回来,到时我们一同商议对策,第一个战机,我一定留给师父。”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黄忠呵呵一笑,转身先走一步,刘璟平静一下纷乱的内心,理顺了思路,立刻吩咐亲兵道:“去把贾先生和徐长史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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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7章 紧急应对

  酒馆的满月酒宴依然在继续,但刘璟的外书房里却亮了灯,房间里,贾诩和徐庶已先后赶来,连老将黄忠也坐在一旁,众人都在默默地等待刘璟回来。

  这时,院子响起快速的脚步声,刘璟快步走进了书房,“刚刚又得到最新的情报!”他手中拿着几管鸽信,还没有来得及抄誉。

  刘璟把几管鸽信递给他三人,让他们互相传阅,他又道:“徐晃率领一万军杀向竟陵县,竟陵县的守军已经撤退,另外,曹操二十万主力从华容县进入了云梦泽,他们应该在云梦泽内开辟了一条道路。”

  这时,徐庶问道:“这条云梦泽的道路莫非就是难民逃亡来江夏的华容道?”

  “应该就是这条路!”

  刘璟走到墙边的地图前,点燃了一根蜡烛,墙上的地图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地图上已经清晰地标出了华容道和竟陵道,这一个多月,曹军不断在云梦泽内开辟道路,江夏早已得到消息。

  刘璟拾起一根木杆,先指着竟陵道对众人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曹军走竟陵道的可能性不大,一是竟陵县他们没有事先拿下,二则竟陵道较远,一路需要开山建桥,但曹军事先没有任何举动,所以我们可以排除竟陵道。”

  刘璟又将木杆指向华容道说:“可就算走华容道,但也有两条分岔,一条是走赤壁乌林,一条是走蒲圻乌林,我们需要明确的就是在这里,曹军究竟准备在哪个乌林渡江?”

  这时,黄忠开口道:“如果是走蒲圻乌林渡江,他们从蒲圻县官道直接向东走,这条路当年我走过,三天后可以直接杀到阳新县,五天后到柴桑,我想这一点曹操应该很清楚。”

  刘璟点点头,目光又向一直沉思的贾诩望去,“贾先生的意见呢?”

  贾诩笑了笑道:“或许是我比较了解曹丞相,他做事从来不会只走一条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我想他不仅要走赤壁乌林,同时也会走蒲圻乌林,这才是他的风格,但他真正的目标在哪里?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贾诩最后一句话让其他三人都愣住了,连曹操也不知道他自己的目标吗?沉默片刻,徐庶先反应过来,“文和的意思是指长江中的战船?”

  贾诩捋须一笑,“正是此意!”

  刘璟也反应过来了,蒲圻是长沙郡和江夏郡的交界,过了蒲圻便进入了江夏郡,也就进入了江夏水军的核心地带,如果曹操战船能进入江夏,他当然会选赤壁乌林,如果进不了江夏,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蒲圻过江。

  黄忠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他笑道:“如果我是曹操,我就不会选蒲圻,从蒲圻东进入江夏需要翻山越岭,辎重难行,总不能让曹操主力背着干粮进江夏吧!”

  刘璟背着手走了几步,这里面就涉及一个问题了,曹操是蒲圻乌林渡江,还是在赤壁乌林渡江,这是似乎是由江夏军来决定,把曹军战船拦截在江夏之外,甚至利用水军优势将曹操战船全部歼灭,便可以使曹军最终无法渡江,从而黯然收兵北归。

  但这是他刘璟想要的吗?他布局了近一年,甚至包括河北的布局,包括和江东的联盟,都是为了将曹军全歼在江夏,重演历史上的一幕,最终能使他有机会崛起。

  可如果让曹军全身而退,那就会使他无法再向北方发展,最后和江东争夺南方之地,这不符合他的大局。

  “你们怎么看?”刘璟回头问众人道:“需不需要把曹军战船全部歼灭在长江之中?”

  贾诩沉默了,在这件事情上,他只能和刘璟私下谈,而不太适合在众人面前表态。

  黄忠也没有吭声,尽管他本意希望将曹军战船全歼,但他毕竟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刘璟在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还要提问,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想这样干。

  或许刘璟有更深的想法,这就不是自己这个刚刚调来江夏的人所知晓,他最好还是不要发表意见。

  这时,徐庶笑道:“看来还是得我来表态了,我一直不理解,在襄阳,州牧派出水军横扫曹军在汉水中的战船,不给曹军任何机会,那为什么在长江,江夏水军却从不去江陵一步?是曹操水军进步了,还是州牧有了另外的想法?”

  徐庶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既然不去江陵横扫曹军战船,为何又要把曹军战船拦截在江夏之外,刘璟的目标是要全歼曹军主力,而不是区区几百艘战船。

  “州牧心思,属下今天才明白。”贾诩一脸恍然,脸上带着一种被隐瞒住的苦笑,他摇摇头道:“这有点太出人意料了。”

  作为了一名主公,在下属面前保持一种神秘感是很有必要的,不能让下属看透自己的心思,这是当权者一个忌讳,比如三国演义中的杨修就是不太懂这种权力规则。

  对刘璟也是一样,他不想把任何心思都袒露在属下面前,只会在必要时一点点放出来。

  他今天就放出了一点想法,结果是徐庶立刻猜到了,而聪明绝顶的贾诩却是一脸恍然大悟,就好像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过。

  很显然,贾诩深谙权力规则,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就算早就猜到了,也会表现出一定程度上的惊愕,这也算是一种对主公的尊重。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这就是贾诩的政治智慧。

  刘璟很高兴贾诩能跟上自己思路,他笑了笑又道:“横扫曹军战船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毁灭曹军战船并不能解决问题,明年曹军还会大举南下,就算暂时几年不南下,他也会部署大军严防我们北扩,只有大大削弱他的实力,才会有我们北扩的机会。”

  徐庶沉吟一下又道:“属下猜测不错的话,恐怕曹丞相也看出了州牧没有派水军横扫江陵的真正用意,所以他才敢让战船继续东进,而让主力走陆路,不肯随船而行。”

  “应该是这样!”

  刘璟微微叹息一声,对众人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应对?”

  ........

  云梦泽是地势低洼的江汉平原腹地经过千万年的演化而渐渐形成的一片数万顷的湿地,中间有湖泊、旱地,也有岛屿。

  千年来,湿地中无人居住,加之分布着无数菖蒲水荡,小则数百亩,大则上万亩的,如果贸然闯入便会在中间迷路丧命,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渔夫才能在湿地中进退自如。

  清晨,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云梦水泽,雾气虽然并不浓厚,但还是看不清数十步外的情形,这时,一艘小船从一片菖蒲水荡中驶出,小船上有五人,除了撑船的一名老渔夫外,其余四人都是江夏军斥候,他们是云梦泽内五十支斥候小队中的一支。

  他们巡探的区域是云梦泽的中部偏南,距离蒲圻乌林只有三十里,清晨的雾气使他们看不远,一名年轻的斥候不由低声抱怨道:“连五十步都看不到,有什么必要早早出来?”

  他们昨晚三更才休息,早上天不亮便出来了,精神都十分倦怠,为首什长低声呵斥抱怨的手下道:“斥候的粮饷奖赏是普通士兵的几倍,你以为是那么好挣吗?若因失误放过了敌军,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明白吗?”  

  另一名斥候老兵劝道:“五郎还是新兵,不太懂规矩,当初我们刚当斥候的时候,不也一样抱怨吗?”

  “就是因为他是新兵,才要给他立规矩,否则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什长狠狠瞪了年轻斥候一眼,“再有任何抱怨,就给我滚回去!”

  年轻斥候吓得不敢吭声,但心中却并不服气,这时老船夫笑道:“我说五郎啊!其实李什长是对的,为什么要趁雾气出来,因为有雾气才容易掩护,虽然你看不到曹军,同样曹军也同样看不见你,否则你们只有几个人,一旦被曹操前锋发现,就很难逃脱。”

  老渔夫又对什长笑道:“李什长,我说得对不对?”

  什长点点头,“老丈说得极对,就是这么回事,做斥候若不会保护自己,早就死了几遍了。”

  年轻斥候终于心服口服,惭愧地低下了头,忽然,船头的鱼鹰嘎嘎叫了起来,众人顿时紧张起来,鱼鹰的实力和听力都超越人类,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老渔夫当机立断,竹篙一撑,小船便滑进了一片茂密的菖蒲水荡中,隔着茂密的菖蒲,众人警惕望着外面水面上的情形。

  不多时,雾气中出现了黑压压的船队,都是两百石到五百石以上的小型货船,满载着军粮,每艘船上都有三四名曹军士兵,手执长矛和弓弩,大多聚在船尾聊天或者休息。

  斥候小队愿以为只是曹军巡哨,却没有想到竟遇到了曹军的运输船队,船队就是他们二十几步外驶过,可以清晰地听见曹军士兵的说笑声。

  他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老渔夫更是把他的鱼鹰塞进底仓内,防止它乱叫,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

  运输船队连绵不绝,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船队才终于驶完了,“什长,有多少货船?”一名斥候问道。

  斥候什长摇摇头,“到两百艘船以后我就数乱了,估计有三百五十艘左右。”

  年轻斥候挠挠头,不解道:“奇怪了,听说曹军主力不是去赤壁乌林吗?这边可是去蒲圻乌林的水路,他们往这里走做什么?”

  斥候什长心中迅速计算一下,这些货船大概运了五六千石粮食,这至少能供一万以上的军队食用,那就说明蒲圻乌林那边有一到两万左右的曹军。

  他立刻沉声对手下道:“说明有上万曹军从陆路向蒲圻乌林去了,这支船队就是给他们的补给,这是一个重要情报,我们必须要立刻回蒲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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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8章 疫病初现


  蒲圻是长沙郡最北面的一个县,紧靠长江,沿长江南岸从西而来,大多是人迹罕至的丘陵山地,军队进行极为困难。

  但过了蒲圻后,地势便变得平坦起来,虽然也有低缓的山丘,但并不是很影响行军,从蒲圻向东出发已经有了一条官道,可以直达柴桑。

  也正是这个缘故,曹操的主力有可能会走蒲圻乌林,从蒲圻渡江上南岸,江夏军也严防蒲圻县。

  目前江夏军在蒲圻部署了五千军队,正是原本黄忠率领的长沙驻军,因为蒲圻的重要性,他们从长沙县调驻蒲圻,由大将霍峻率领。

  蒲圻县的大部分民众都被疏散去了南面百里外的下隽县,五千军队便驻扎在县城内。

  这支军队一直由黄忠率领,被黄忠打造得十分精锐强悍,是江夏军的四大劲旅之一,尽管被尚不熟悉的霍峻统帅,但将士们并没有排斥,依旧严格地遵守霍峻下达的军令。

  下午时分,霍峻和往常一样在城头上巡视,他已派出十几支斥候进入长江对岸的云梦泽内探查军情,尽管他已得到消息,大部分曹军都去了赤壁乌林,但他依然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这时,长江上有一艘小船驶来,是他派出的一支斥候回来了,霍峻顿时精神一振,对左右令道:“把斥候带来见我!”

  .........

  片刻,斥候什长被带到霍峻面前,他单膝跪下行礼道:“参见将军!”

  “可有什么收获?”

  “卑职发现三百五十余艘货船满载着粮食驶向乌林,卑职在回来时,发现了曹军大队军马,约两万人,就在驻扎在对岸。”

  这个消息令霍峻暗吃一惊,曹军果然是想从蒲圻渡江,自己只有五千军队,也没有战船,如何拦截曹军?正在思虑时,有士兵奔来禀报,“黄老将军率军队已到!”

  霍峻顿时大喜,他最晚就接到刘璟的紧急手令,蒲圻一线将由黄忠为主将,他为副将,以黄忠在荆州军方崇高的地位,霍峻当然不会嫉妒黄忠为自己的上司,而且黄忠必然会带兵前来,会大大减轻他的压力。

  他连忙吩咐斥候什长,“等会儿再问你详细情况!”

  霍峻匆匆出城,前去迎接黄忠的到来。

  在几天前的紧急商议中,贾诩和徐庶都一致认为曹军极可能会水陆并进,主力在赤壁的可能性较大,但陆路则很可能放在蒲圻,轻装袭击柴桑,使江夏首尾难顾。

  刘璟便当即令黄忠率五千军赶赴蒲圻,连同驻扎蒲圻的五千军队,一共一万人,负责蒲圻方面的安全。

  不多时,黄忠率领的五千军队出现在城南不远处的官道上,旌旗招展,队伍盔甲鲜明,黄忠一马当先,手执大刀,虽须发半百,但依旧威风凛凛,他一眼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霍峻,手一摆,队伍停止了前进。

  霍峻催马上前,在马上拱手行礼笑道:“老将军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啊!”

  黄忠一怔,立刻惊讶问道:“莫非有敌情了?”

  霍峻点点头,“刚刚得到情报,请老将军进城细谈。”

  “霍将军请!”

  黄忠带领军队进了蒲圻城,他令部将扎营,自己则跟随霍峻来到军衙,两人简单办理了军权交接,便开始商议敌情应对,斥候什长再次向黄忠汇报了他们在云梦泽的发现,发现了曹军运粮船队和近两万士兵。

  果然不出贾诩所料,曹军在蒲圻的行动并不是主力,应该是为了突袭柴桑,黄忠在出发前便已经领会了刘璟的作战意图,不是为抗拒曹军入侵,而是为了将曹操大军全歼在江夏。

  黄忠沉吟片刻道:“霍将军,你认为曹军会怎么渡江?”

  霍峻想了想道:“卑职事先令斥候探查过对岸的水路情况,虽然云梦水泽距离长江还有十里,但长江和云梦泽之间还有一处狭长的水塘,水塘最近处相距长江只有数百步,如果曹军将水塘和云梦泽挖通,那他们的船只就能抵达长江边数百步外,我相信这数百步的距离对于两万军队来说,很容易解决,所以卑职认为,他们不会等江陵水军过来才渡江,很有可能今晚就渡江。”

  “这么说,我来得正是时候?”黄忠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老将军是及时雨,现在我们一万军队,便可以在江边部署,将曹军歼于渡江之时。”

  黄忠却摇了摇头,“在江边部署,最多只能歼灭数千士兵,而我的目标是要全歼曹军,所以我准备撤军。”

  霍峻愕然,“老将军的意思是说,不在蒲圻作战?”

  黄忠走到地图前,用拳头重重敲了敲蒲圻县和阳新县中间的大片空地,“这一带虽有官道通行,但地形复杂,森林茂密,我们可以诱敌深入,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伏击曹军。”

  黄忠见霍峻还有点犹豫,便笑道:“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远近,上将之道也,我对阳新县以西的一草一石都了如指掌,我知而敌不知,我们怎能不胜?”

  霍峻终于点了点头,起身抱拳道:“卑职明白了,愿服从老将军调度!”

  ........

  入夜,数千曹军终于挖开了云梦泽和一条水塘的通道,使船只能直抵长江边,距离长江只有三百余步,在高处,曹军主将朱灵望着一艘艘大船驶入水塘,向长江方向驶去,他回头问道:“木轨是否已准备好?”

  “回禀将军,已经准备完毕!”

  朱灵点点头,“可以运船了!”

  水塘上岸已挖出一道斜坡,上千名曹军奋力拉拽,低喊着口号,将一艘五百石的货船缓缓拉上了岸,岸上,每隔几步便有一根两丈长的圆木,大船在众人的拉拽之下,随着圆木的滚动而缓缓前行,在三百步外边是长江。

  这时,一艘大船已经抵达江边,在众人的喝喊声中,大船渐渐从斜坡滑入江水,溅起一片水花,顿时引起一片欢呼声,第一艘大船被放入了长江。

  这时,一艘小船从对岸驶来,朱灵迎上去问道:“对岸江夏军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对岸的蒲圻城是一座空城,只有百余名老弱,听他们说,敌军主将霍峻已在下午撤离。”

  这时,旁边副将马延低声道:“或许这是江夏军的诱兵之计!”

  朱灵撇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是诱兵之计也不能改变丞相计划。”

  他又问探子,“岸边可有江夏军?”

  “岸边数里内已无任何敌军。”

  朱灵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准备渡江!”

  一更时分,两万曹军在大将朱灵的率领下,利用夜色掩护,开始横渡长江,数十艘货船满载着曹军士兵劈波斩浪,向对岸驶去,大船上,江风拂面,曹军士兵们默默地望着黑漆漆的对岸,他们不知道上天将怎么安排自己的命运。

  不过让曹军士兵长长松一口气的是,他们没有遭遇到南岸边敌军的阻击,顺利地登上了蒲圻县码头,三千先头曹军占领蒲圻县,开始构筑防御工事,掩护后面大军的渡江。

  一直到次日中午,两万曹军才终于完成了全部渡江,开始在南岸集结,这支曹军接受的任务是杀入江夏腹地,袭击江夏军后方。

  由于无法携带粮草辎重,每个曹军士兵都必须背负粮食,他们全副武装,且每个士兵带着三斗米,加上盔甲兵器以及水壶毛毯,每人负重五十余斤,尽管疲惫不堪,但没有人敢有怨言,半个时辰后,两万曹军列队向东南方向出发

  .......

  曹操之所以在江陵驻扎了两个月,除了需要训练水军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避开盛夏时节,北方的夏季虽然同样炎热,但气候干燥,加之烈日暴晒,并不容易生病。

  但南方的夏季却是闷热潮湿,而且蚊虫滋生,和北方大不相同,尤其对于数十万的军队,一个人生病,极容易传染,所以曹操在江陵等了两个月,等到入秋后,军队才开始启程。

  此时已经没有了盛夏时的炎热,但早晚温差很大,尤其在云梦泽内,中午时还闷热难当,可到了晚上,却变得寒意十足,若身体稍弱,很难抵挡这种温差的双重煎熬。

  从华容县进入云梦泽,要行军六天才能抵达赤壁乌林,在前四天没有任何问题,士兵们虽然行军疲惫,但还算一路顺利,但在第五天晚上,却发生了曹操最担心之事。

  夜晚,曹操正独自在中军大帐内研究地图,他军中的能工巧匠用一块木板给他雕刻了一副栩栩如生的江夏地图,再用不同颜色标注湖泊、长江、城池、森林、田野、山地等等,看起来一目了然,虽然没有那么精准,但大致不差。

  他的目光落在赤壁镇上,他的探子送来情报,赤壁镇开始出现了大片军营,也就是说,江夏军已经意识到他将在赤壁渡江。

  这并没有让曹操感到吃惊,毕竟数十万的大军行军,如果刘璟还猜不到自己的作战意图,那他真的不配做自己的对手了,更何况刘璟的身旁还有贾诩。

  曹操身经百战,遭遇过无数劣势,尽管江夏、江东水军要远强于他,但并不意味他没有机会。

  他知道只要再过二十余天,白露过后,风向就会转为西北风,那时对他的渡江将十分有利,只要他的军队能踏上江夏的土地,那么这一战他就有六成的把握获胜。

  或许他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只有能全歼刘璟的江夏军,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认为也值得,曹操已经将刘璟视为他最大的敌人,取代了刘备。

  就在曹操沉思之时,一名侍卫匆匆奔到大帐前,低声禀报道:“丞相,张辽将军有紧急事情禀报!”

  张辽是今晚的当值巡视主将,他会有什么要紧事,他发现了敌情吗?曹操立刻令道:“让他进来!”

  片刻,张辽匆匆走进大帐,单膝跪下禀报,“启禀丞相,西营有十几名士兵病倒,他们是同一营帐之兵。”

  有士兵生病是很正常之事,但张辽的最后一句话令曹操大吃一惊,同一营帐之兵病倒,问题就严重了,曹操急道:“在哪里,速带我前去!”

  张辽领着曹操很快便来到了西营,在靠边上的一座营帐附近,已经有数百士兵戒严,四周十几个营帐的士兵全部集中隔离。

  曹操走近一座士兵居住营帐前,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石灰味道,营帐内有几军医在忙碌地用石灰水消毒。

  “是怎么回事?”曹操捂着鼻子问道。

  一名军医上前道:“回禀丞相,可能是喝了水泽中的不洁净水引发疫疾,互相传播,一个营帐内十五名士兵全部病倒,已经死了三人,其他人估计也活不长了。”

  曹操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旦爆发疫病,他曾经有过类似遭遇,一个军营内十之六七的士兵都会死掉,这种疫病无药可治,唯一的办法就是隔离焚烧。

  他当即立断道:“不要治疗了,全部烧掉,未死者也杀死烧毁,不能留下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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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9章 揣测上意


  中军大帐内,程昱、陈群、刘晔、毛玠、贾逵、辛毗、杨修等七八名谋士,以及夏侯兄弟、张辽、许褚、曹洪、张郃、李典、于禁等等十几名重要将领会聚一堂。

  大帐内灯光明亮,却寂静无声,军营发生了疫病,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大事,正是这件事引出了撤军建议。

  提出撤军之人是曹操的重要谋士陈群,陈群提出撤军的理由也很充分,舟楫不胜,疫病初发,远道南征,旷日持久,非取胜之道,他建议回军修养,让荆州、江东两虎相争,三年后再征荆州。

  “各位,陈参军认为我们处境不利,难以突破长江天险,现在又才出现了疫病,他建议暂时撤军北归,休整数年后再南下征讨刘璟,我想知道,在座诸位中还有多少人赞同撤军?”

  曹操声音不大,但整个大帐内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虽然是征求众人的意见,但语气却十分严厉,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丞相在谴责陈群。

  陈群却一言不发,目光冷冷的望着地面,就仿佛曹操谴责的语气和他毫无关系。

  这时,程昱起身道:“丞相,微臣有一言,请容陈述。”

  “仲德请说!”

  程昱缓缓道:“建安五年官渡之战,袁绍兵精粮足,战将千员,谋士济济,以雷霆之势南压,而我军朝廷内乱,人心不稳,将士兵甲不足,粮食断绝,可就是在这种艰难的境地中,我们却反败为胜,以弱胜强,依靠的是什么?还有在去年,大军北击乌桓,同样遇到暴雨连天,粮草不继,被迫杀马为食,行军千里而减员过半,但我们依然一战击溃乌桓,解除后顾之忧,靠的又是什么?”

  大帐内静悄悄的,只听见程昱在慷慨直言,“今天我们粮草充足,士气高昂,兵多将广,两倍于敌军,尚未一战,何谈撤军?”

  陈群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刘璟和孙权不是袁绍,也不会再犯袁绍的错误,仲德明知我军难于逾越长江之险,明知水军远不如江夏江东,却要强行一战,此战若败,必将使丞相二十年的战果都毁于一旦,也必将改变天下格局,为何不能从容备战,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者以绝对之势取胜,而非要此时冒险一战?

  现在疫病已现,一旦爆发,满营将士还有多少人能返回故乡,还有多少人能再见妻儿一面,仲德当二十万将士是无论生死猪狗吗?”

  陈群这番话使帐中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怒色,曹操也勃然大怒,一指陈群喝道:“给我乱棍赶出帐去!”

  陈群跪倒在地,泣道:“微臣忠义之言,望丞相三思!”

  几名侍卫将陈群架起,将外拖去,曹操重重哼了一声,负手背过身去,片刻,陈群被架了出去,曹操这才对众人厉声道:“再敢说撤军者,立斩不赦!”

  ........

  大营内终于安静下来,一把火烧掉了感染疫病士兵的尸骨和物品,疫病事件也随之销声匿迹,谋士刘晔和陈群关系交好,待夜静人寂时,他出了自己大帐,快步来到陈群营帐前,不料几名士兵却拦住了他,“刘主簿,丞相有令,任何人不得见陈参军!”

  刘晔一怔,这才明白陈群已被软禁了,无奈,他叹了口气,转身沿军营道路慢慢散步,其实他也觉得现在的局势并不乐观。

  丞相一心要全歼江夏军,不管实际困难,而抱一丝侥幸之心渡江,绝不是取胜之道,其实曹军在樊城被江夏水军封锁,扫得灰头土脸,刘晔便意识到这一战不乐观了。

  他之所以建议曹军返回樊城,绕道安陆郡去南击江夏,其实就是希望曹军能有后路,即使失败也能从汝南直接撤军,不至于全军覆没。

  但丞相显然已经入魔,根本不考虑风险了,连敢于直言的陈长文也被软禁,这让刘晔忧心忡忡,不由仰天长叹一声。

  “子扬兄为何叹息?”旁边传来一声低笑。

  刘晔一回头,却见是杨修,杨修也任主簿,和刘晔同帐处理政务,两人关系极好,刘晔苦笑摇摇头,“只是心有所感,故而叹息。”

  杨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直旁边大帐,“子扬兄不妨到我帐中一坐,我们说说话。”

  刘晔心中郁闷,正想找人说说话,他欣然点点头,跟着杨修向大帐而去,两人进帐坐下,杨修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子扬兄可是陈参军之事而叹息?”

  “我刚才去见长文,发现他居然被软禁了,令人扼腕叹息。”

  “软禁倒不至于,丞相只是不想让他其他人接触罢了,等这件事过了,就不会有事,子扬兄不必担心。”

  刘晔只是心中激愤,所以才把问题想得比较严重,在杨修的提醒下,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偏激了,不过是发表一下不同意见,丞相不至于将陈群软禁,那是袁绍还差不多,丞相可没有那么量窄。

  不过,刘晔也有点奇怪,既然丞相不是量窄之人,为何不准其他人和陈群接触?

  杨修看了刘晔一眼笑道:“子扬兄可是在奇怪,丞相为何不准别人去见陈长文?”

  “正是如此!”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丞相也是想撤军了。”

  刘晔大吃一惊,“这怎么会,德祖怎么看出来?”

  杨修轻捋颌下长须笑道:“如果丞相真不想撤军,直接拒绝陈长文便可以了,还有必要把大家叫来商议吗?丞相想撤军,但以他的身份又不能提,所以他把大家召集起来,如果大家一致要求撤军,那他便可以勉为其难撤军了。

  可偏偏除了陈长文,其它人都不肯撤军,所以丞相才故作姿态,将陈长文囚禁,还不准人看他,表示自己多么愤怒,多么坚定作战,其实不然。”

  刘晔轻轻叹息一声,“人说杨德祖对丞相了如指掌,果不其然也!”

  但刘晔眉头又一皱,“其实我也不解,为何丞相想撤军,难道他也觉得此战没有必胜的把握吗?”

  杨修微微一笑,“其实陈长文所说的话,就是丞相的心里话,丞相才会勃然大怒!”

  说到这,杨修也叹道:“可惜丞相输不起这个面子,他还会硬着头皮打下去,只是这一战最后结果如何?真的难以预料了。”

  刘晔回头向帐外望去,他这才发现,帐外下起了霏霏细雨。

  ........

  南方的初秋并不像北方那样秋高气爽,总会在不经意间下起丝丝细雨,将处暑最后的热气一扫而空,在南方,这是很受人欢迎的秋雨,但这样的秋雨也会让家庭主妇发愁,那就是衣服生霉,甚至连家具和一些不用的物品也会覆盖上一层绿绒。

  而对于出门的商旅,这样的秋雨季节会使道路变得泥泞难行,总会让人心生出几声抱怨。

  在赤壁镇以东的官道上,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在泥泞道路中行军,每个人的靴底都沾满了厚重的烂泥,军服也在靡靡细雨中变得潮湿,不少士兵都在低声抱怨这场不大不小,却不肯轻易罢休的秋雨。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大喊:“是州牧来了!”

  士兵纷纷闪开一半的官道,只见一支数百人的骑兵从远而至,战马的速度其实也并不快,马腿和马身上沾满了稀泥,为首大将正是荆州牧刘璟,他并没有乘船而行,而是从陆地行军。

  此时刘璟已得到确切消息,曹军二十万主力已经抵达赤壁乌林,在沿江十余里的空地上扎下了大营,所以他也将五万江夏主力军队转移到赤壁,包括三万水军和两万陆军,而江东水军大都督周瑜也将率三万水军乘船赶赴赤壁,八万荆吴联军将迎战二十万曹军。

  从夏口到赤壁并不远,只有百余里,行军一天便可抵达,在离赤壁镇约还有五里的距离时,刘璟放慢了马速,前方几名骑马的军人迎了过来,为首之人是已升为别部司马的大将蔡进,他的伤势已经康复,目前率领三千军队常驻赤壁镇,就在刚才,他听闻州牧到来,特赶来迎接。

  “卑职参见州牧!”蔡进在马上深行一礼道。

  “蔡司马辛苦了!”

  刘璟回一礼笑问道:“营帐搭建如何了?”

  六天前蔡进接到了筑建大营的任务,他一直忙碌至今,连忙道:“回禀州牧,大营已经搭建完毕,按照十万军队的规模筑建,士兵们可以立刻入住休息,恢复体力。”

  刘璟点点头,和蔡进并驾而行,“最近赤壁对岸有什么消息吗?”刘璟问道。

  蔡进苦笑道:“只知道曹军二十万主力在对岸驻扎,然后再也没有消息,曹军巡哨很厉害,我们已经有不少斥候被抓,而且藏在岸边的船只都被曹军巡哨查获,弟兄们也回不来。”

  “对岸江边出现了曹军的小型船只吗?”

  刘璟已经听说蒲圻乌林的曹军将云梦泽中的船只运到了长江,他很关心赤壁这边的曹军是否也这样干。

  “这个……倒没有发现!”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刘璟的话题便转到了家务上,他关心地问道:“你妹妹现在怎样了?”

  刘璟所说的妹妹就是指蔡少妤,当初刘璟将她带到江夏,蔡少妤便投靠了蔡进,住在蔡进家中,刘璟也有耳闻,听说她不是太好。

  蔡进叹了口气,“她和父亲决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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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叛逃之兵

     “这是为何?”刘璟不解地问道。

    “她父亲上个月派人来接她,同时送来一份刘琮的‘去书’,少妤就是为此事和她父亲翻脸。”

    ‘去,表示夫妻双方解除婚姻,这在汉朝是极为普遍,可以男休女,也可以女休男,象朱买臣之妻嫌弃丈夫用,便主动要求和丈夫离婚,不过蔡少妤居然为离婚而和父亲翻脸,这让刘璟着实不解。

    “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少妤还对刘琮有感情不成?”刘璟笑问道。

    蔡进摇了摇头,“并不是那么回事,是少妤先接到一份姑姑的书信,信中说,她父亲派人去邺城,强行要求刘琮解除了婚约,后来他父亲派人来接她,还给了她一封信,信中说,准备让她改嫁给夏侯霸,少妤就为此大哭,说父亲害了她一次,还要害她第二次,把准备接她去许昌的人赶走了,又绞了头发,送给她父亲。”

    刘璟这才明白,原来蔡瑁又想利用女儿来巴结夏侯渊了,蔡少妤的反应似乎也太激烈了一点,毕竟是她父亲,为何要绞掉头发,不过刘璟也可以想象这些年蔡少妤所受的煎熬。

    “那蔡家的态度呢?”刘璟又问道。

    ‘蔡家?’蔡进也忍不住冷笑一声,“蔡家早就对她不管不问了,这件事我告诉了父亲,结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刘璟想到上次襄阳码头之事,是蔡训派人来提醒自己,蔡家应该也没有对她不闻不问,或许只是为了和蔡瑁划清界限,想到这,刘璟瞥了一眼蔡进,见他脸上带有不满之sè,便笑了笑,不再提此事。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赤壁大营,只见在赤壁石崖以南的旷野里,一座占地千亩,气势恢宏的大营出现在刘璟眼前,连赤壁镇也包括进了大营,大营是板墙结构,营墙高达一丈五尺,坚固而厚实,四周建有十二座眺望台,五丈的旗杆上挂着荆州军的赤旗。

    此时,甘宁率领的三万水军以及七百多艘战船已经抵达了赤壁,西大营内格外热闹,搬运物品,分配营帐,一座座大帐前热闹且有序,那是给江夏水军的驻兵之地,而东大营是给江东水军的驻兵地,南大营则是江夏陆军的驻地。

    刘璟并没有进营,而是让蔡进去安排魏延的陆军入营,他催马来到了江边,不出他的所料,靠赤壁码头的江面上也在构筑水寨,水寨加广阔,占水面五千余亩,延绵近十里。

    构筑水寨加繁琐,需要在外围打下木桩,约每隔五步打一根木桩,深入江底,同时要将上千艘百石船只首尾连接起来,紧靠木桩停泊,形成一道船围,并铺上木板,这样弓弩手便可以在船围上进行防御。

    这时,甘宁已经闻讯赶来,他上前施一礼笑道:“不知江东水军是否愿意入驻我们准备的水寨?”

    刘璟淡淡一笑道:“这个很简单,从中间拉一条隔断木桩,然后东西两边各修一座水门,他们就会入驻了。”

    “州牧说得有理,卑职会照办!”

    甘宁立刻吩咐手下几句,手下飞奔而去,刘璟凝视着远方江面道:“我想去看看曹军那边的情况,你安排一下船只吧!”

    “遵命!”

    甘宁命人前去安排船只,不多时,刘璟乘坐一艘百石小船驶出了水寨,后面跟着二十艘同样百石的护卫战船,浩浩荡荡向对岸驶去。

    船头上,甘宁向刘璟汇报风向情况,“这几ri风向不稳定,时而刮南风,时而刮北风,要再过一个月入冬后,南风就不会再有了。”

    “现在还有南风吗?”刘璟问道。

    “昨天就是南风,我们顺风而来,今ri不巧,正好刮北风,千石战船过不了对岸,只是乘百石小船,划船过去。”

    这时,江面上出现几艘江夏军哨船,甘宁指着哨船道:“那是卑职派出的哨船,负责监视北岸曹军,若曹军战船有异动,我们会立刻知道。”

    “有发现过曹军船只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曹军哨船。”

    甘宁话音刚落,只听桅杆上眺望兵大喊:“前方发现一艘可疑船只!”

    刘璟连忙走到船舷边,向远方望去,远远看见了一艘小船,非常轻便灵活,看样子不像江夏军哨船,正飞速向这边驶来。

    “迎上去!”

    刘璟一声令下,船队加速度,很便拦住了这艘小船,船上竟然有三名曹军士兵,让刘璟颇为意外,”带他们来见我!”

    刘璟转身回了船舱,不多时,亲兵将三名曹军士兵押了进来,三名士兵忐忑不安,当他们见船舱的将军竟然是刘璟时,顿时激动得跪下磕头,“我们都是荆州士兵,不愿为曹军效力,趁试船的机会逃出来,求璟公子收容!”

    刘璟看了一眼亲兵,亲兵皆摇头,他们并没有泄露身份,刘璟有些奇怪问三人道:“你们认识我?”

    一名年长的士兵流泪道:“璟公子忘记了吗?当年璟公子打断了蔡中的腿,就是因为蔡中故责打我们,我们都是当初守襄阳城门的士兵,被蔡瑁带去了樊城。”

    原来是他们,刘璟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但他觉得还是有点不太对劲,刘璟背着手走了几步,目光忽然凌厉地盯着他们道:“事实上,你们逃跑的机会有很多,甚至在蔡瑁撤军逃往房陵时,就有不少士兵趁机逃亡,那时你们为什么不逃?”

    三人对望一眼,都羞愧地低下头,刘璟冷笑一声,“怎么,话可说了?”

    年长士兵叹了口气道:“实不瞒公子,主要是我们军侯颇为仗义,我们不忍背叛他,这次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会逃亡。”

    “怎么迫不得已?”刘璟冷冷问道。

    “因为军中有人得疫病死了,要抬尸体去焚烧,上面则让我们这些荆州士兵去抬,我们兄弟中也有人被感染了,所以我们害怕,都商量着逃跑,今天正好试船,我们就趁机......”

    “等一等!”

    不等他们说完,刘璟便打断了他们话,“你们是说,曹军中发生疫病了吗?”

    “是这样,其实在云梦泽行军时就有人生病了,但听说烧掉了,以为没事,没想到驻营没多久,又有人病倒了,就是上次抬尸体的人,也是荆州士兵。”

    这个消息让刘璟又是惊喜,又是担心,惊喜是曹军士兵中发生了疫病,这将严重削弱曹军的战斗力,但他知道,疫病是没有边界,一旦大规模爆发,对整个江夏乃至荆州都将是毁灭xing的打击,而且曹军中有二十万士兵,这让刘璟担心异常。

    他负手站在船头沉思良久,回头对亲兵道:“立刻去一趟武昌,把张别驾请来!”

    张别驾就是任荆州别驾张机,他已不再担任长沙郡太守,事实上,荆州别驾是一个闲职,这也是张机的要求,他想潜心医学,暇做官,但刘璟又不想让他辞官,让张机做荆州别驾,地位高崇又不用管事,可以说两全其美。

    两名亲兵换乘另一艘船,赶去武昌了,这时,刘璟又问三名逃兵道:“我想知道,你们乘坐的小船是从哪里来?”

    “回禀公子,这是从云梦泽中搬到长江的小船,这两天已经搬运了几百艘小船,我们这是其中的一艘。”

    让刘璟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赤壁曹军在效仿蒲圻曹军,挖了一条人工运河,直接将小船从云梦泽拖入长江,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就意味着曹军战船可以从云梦泽进入长江,那么樊城的战船也能通过云梦泽过来了。

    ........

    二十万曹军已在赤壁对岸扎下大营,大营的规模和气势加浩大,沿长江延绵三十余里,旌旗如云,细细秋雨中,一顶顶的大帐望不见尽头。

    在大营中间,一条宽十丈、深达两丈的河渠正渐渐显示出来,数万士兵在这条长约三里的河渠上奋力挖掘,曹cāo负手站在高处的罗盖下,目光yin郁地注视着河渠的出现。

    刘璟的猜测基本上正确,这条河渠正是为了樊城过来的战船而挖掘,宽深的水面足以让三千石的大船航行,一旦战船驶来,便可以通过预先安排的滚轨滑入长江。

    但刘璟有一点没有猜对,这并不是曹cāo在学蒲圻曹军的经验,事实上,当于禁派出的曹军斥候发现云梦泽距离长江最近处只有三里时,曹cāo便敲定了这个方案,这样便可以将樊城的战船调到长江来。

    曹cāo大军驻扎乌林已有三天,三天来曹军上下都是在一片忙乱中度过,眼看渐渐安定下来,但又发生了疫病死亡事件。

    这件事令曹cāo极为震怒,因为从士兵病倒到死亡至少要三天时间,但三天来谁也没有向上禀报,直到士兵病死,隐瞒不住了,将领才被迫向上禀报。

    曹cāo在震怒之下,一连杀了三名涉事牙将和五名参与隐瞒的军医,又下令彻查生病士兵,竟然查出了两百多名腹泻病倒士兵,其中一大半都是投降的荆州军。

    这件事令曹cāo的心情极度郁闷,他一方面下令隔离生病士兵的同时,又连下三道急令,命令回乡探亲的华佗火速赶来荆州大营。

    好在他又接到了蔡和的报,蔡和已率领七百余艘樊城战船驶入了云梦泽,正向乌林这边全速驶来,这便他的心情略略好转,心中有了期待。

    这时,一名侍卫飞奔而至,躬身禀报道:“启禀丞相,水寨那边传来消息,有江夏军战船靠近水寨,船上之人好像是刘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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